钱老板这才有些释怀,叹了口气,过去帮阳阳把他精心跳出来的那十几枝玫瑰包扎好:“去一趟也好,燕佳多喜欢玫瑰的人,以前你们家的玫瑰就没断过,去一趟就当是给她送玫瑰吧。阳阳带过去的玫瑰,不知道燕佳要有多高兴。”

    哪怕早在赵老师的提醒下,知道这个所谓“所有人去世之后都会住着的地方”气氛不同寻常,阳阳牵着傅闻声的手走进来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脏发紧。好像世界被按下了消音键,所有的声音都被消去,隔了一层似的朦朦胧胧听不清楚。

    其实作为X市“房价”最高的一处公墓,这里的环境并不差,甚至称得上山明水秀,绿草如茵,有清脆的鸟鸣声时不时响起,但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这是不知多少人伤心地的事实。

    生与死的沉重仿佛在这片土地上无限堆积,数不清的痛哭和泪水洒遍每一个角落,每个人一生的经历被镌刻在那方小小的石碑上,有人无疾而终,有人不治身亡,有人夭折,有人自尽,有人终于得以解脱.....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反正无论如何,属于每个人的也就只有那一方小小的石碑,一个尺半的盒。

    来往的人都穿着或黑或白的衣服,面容或悲戚或严肃,阳阳头一次进入这样的场合,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傅闻声的手,试图从父亲的手掌中汲取一些勇气。

    傅闻声紧紧回握,蹲下身看着阳阳:“阳阳不要怕,好吗?我们要给妈妈带去她最喜欢的玫瑰花,你亲手给她挑选的最好看的花,不是要给她看一看吗?”

    阳阳点头。于是两人便牵着手,跨过一级又一级的台阶,转过几个弯,在一处小巧精致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阳阳不由自主的跟傅闻声一起蹲下去,目光随着他的手指而转移。他看到石碑的最上方镶嵌着的一张小小的照片,原本应是彩色的,时间久了,有稍许褪色,徐燕佳看着父子二人,笑得温柔。

    “这是你妈妈当时指定的照片,说是这张最好看......”

    “你一定答应我,把这张照片镶嵌在上面,好让不知道的人从这里路过的时候,若是看见了,就在心里叹一句‘徐燕佳真是位难得的美人儿,可惜红颜多薄命’,我也就跟那些历史上有名的美人儿们有一样的待遇了,想想就觉得仿佛要我被埋在那里这件事都没什么可恶的了。”已经没什么力气下床的徐燕佳靠在床上,在一大堆以往的照片里挑挑拣拣,最终指着这张照片这么说。

    “我觉得这张没有我床头柜上那张好看。”阳阳嘟嘴:“那张比较像妈妈,这张...笑得太乖了,不像妈妈,像另一个人。”

    傅闻声一顿:“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她觉得‘一辈子也没有温柔过,要是能被毫不相干的人误认为是个脾气好的美人,岂不是好玩的很。’,后来就还是用了这张。”

    阳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傅闻声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得妈妈有时候真是个奇怪的人,手指缓慢下移。

    “这里葬着一个人,活过,爱过,给世间留下了一件宝物,然后又走了。”

    阳阳不由自主的念出声,随后问他:“这句话也是妈妈选的吗?她想告诉经过的人,她爱爸爸,也爱阳阳,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