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面沉如水端坐在主位,并未让次子入座,只沉声道:“下人都出去。”

    这话令青竹心揪得更紧,越发预感今天要出事。

    他忧虑出神的工夫其余的仆役们都依言出去了,只他一个还留在堂上,相爷威严的目光已经向他扫了过来,青竹头皮发麻,又听公子侧首对他说:“下去吧。”

    公子有命自然无所不从,青竹闻言,虽心中百般挂虑,却仍不敢违逆,躬身退下了。

    如此,正堂之上便只剩下齐璋、尧氏、齐云和齐婴四人。

    齐璋望着堂下站立着的次子,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下人纷纷退出去后他的怒气便更加压不住了,此时虽仍勉力克制着,但周身的威压已经十分迫人。

    他紧紧地看着齐婴,缓缓地问:“春闱取仕的结果,是你拿的主意?”

    齐璋已经知道了。

    今日下午等齐婴回府的工夫,他便已经知悉了今年春闱的结果:三甲之中,前二甲几无士族子弟,即便算上三甲,上榜的士族也不过十之二三。状元榜眼探花再并上传胪,一应全是寒门出身,如此出格、如此荒谬,便是那倚仗庶族官员立足朝堂的端王亲自主考也不敢做得这么过火!

    内心虽知不可能,但齐璋心下仍抱侥幸,指望着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或出了什么意外,哪料他那次子却神态自若地答曰:“回父亲,是我亲自判的。”

    这一言可真是火上浇油!

    尧氏是最熟悉丈夫脾气的,心知他本来就压着火,结果敬臣不但不避着些,还直挺挺这么回话,怎不让他父亲更生气?

    只听一声巨响,是齐璋震怒之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茶杯被震得坠落在地,立刻摔得七零八落。堂上气氛僵持,一时也无人敢去收拾,又听齐璋语气沉极冷极地问:“为何如此?”

    这回连齐云也感到父亲就在发怒的边缘了,他急忙暗暗给弟弟打眼色,哪料到他那一向机敏的二弟此时竟转不过弯来,仍是不知转圜地回道:“前二甲俱是实学之辈,儿子不过是秉公判卷。为免为人诟病,已将头四名的考卷张贴于贡院门前供人观瞻评判,若有人存异议,也可于天下士林面前分说。”

    他这话倒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