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午发觉,尽管莫家父女对何湿衣极尽周到,亲善。但宴席上的有些宾客打量何湿衣的神色,却令吴午十分的不舒服。再去看何湿衣,他对这些略显鄙夷又带着惧怕的眼光似乎无所觉。

    是真的不曾觉察?还是不愿理会?以吴午对何湿衣的了解,吴午断定是后者。

    等到酒宴散尽,出莫府,冷月已初上。

    十一月份,暮秋的夜已渐显出了初冬的寒冽。寂寥的沿河青石道上,吴午跟随在何湿衣身后。吴午看着青石上自己与何湿衣一前一后两个薄淡的影子,心里无端生出了怯懦。何湿衣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认为作为何湿衣最亲近的下属,他已经很了解他了,但过去的何湿衣呢?他似乎完一无所知。

    快要到镇长为他们安排的客栈,远远的,吴午便看见一个清冷的妇人立在路灯下,朝着他们这边张望。吴午站在何湿衣身后,何湿衣看见妇人时,身微不可查的一震。

    妇人看上去已有些年纪,面容娇好,鬓发整洁。一身黑色修身旗袍配蓝色围巾,衬的气质极佳。吴午没想到,能够在这样的乡野小镇上见视到如此气度的妇人。不由得与何湿衣一样,脚步微顿。

    何湿衣走近妇人身前,还未等妇人说话便先行开了口:“庄姨。”

    妇人的脸隐在路灯的阴影下,辨不分明,只是身子站的笔直。“啪。”妇人出手极快,一伸手,一个耳光已经打在了何湿衣的脸上。

    吴午反应过来,刚要上前,何湿衣伸手一挡,复又立在妇人身前。橘色光晕下,吴午发现何湿衣背脊僵直,如陌路上执拗倔强的小孩。

    三人进来时客栈正打烊,伙计已经将大半的凳子摆到了桌上。大厅晦暗,扑放的板凳,四脚朝上,如杂林中的木桩,凌乱而有序。

    吴午吩咐伙计准备了一些酒菜,便退下。一盏煤油灯,灯光微弱,淡淡的煤油味混着油腻的菜香。简陋昏暗的小酒馆,对桌而坐的两人,自成独有的清冷自若。

    吴午边慢慢的帮忙店伙计收拾桌凳,边留心桌前二人的举动。

    何湿衣一直静默不语,那位黑衣妇人也是不曾讲话。

    隔了良久,妇人拿起桌上的酒壶,为两人的酒杯都斟上酒:“还记得你小的时候老是喜欢偷喝小厨房的酒,被姨发现了之后总也免不了一顿打。等到你大一些能喝了姨又不在身边。今天姨便陪你好好喝一顿把以前的都补回来。”妇人拿起酒杯,目视对面的何湿衣。

    “好。”何湿衣拿起酒杯主动向妇人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