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刃那个家伙,心机深沉,说谎不眨眼,连他自己都能骗过去,更别说骗别人。她欠了他一个性命相关的大人情,也不知他会如何要回去。

    太微叫一桶热水泡得浑身酥软,连抬眼的力气也没有,索性便不抬。但她明明闭着眼睛,却好像还能瞧见矮几上的那朵荼蘼花。

    如今还只是初夏,花期未至,但永定侯府里的荼蘼似乎却已经盛开了。

    薛怀刃出门去给她取鞋袜,回来时,手里却多了一朵花。

    她不明用意,只是看他,他倒坦然自在,径直上前将花簪在了她鬓边,笑说不错。不错什么?不错他个王八羔子!

    太微看不穿他的心思,也懒得去瞎捉摸,只要能活着离开,就是天大的好事。

    她试图弯腰去穿鞋,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脚。

    她想抽回来,却不敢,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身前弯下腰,给自己穿起了鞋袜。她一眼望过去,望见了他散开的衣襟。

    方才慌乱无措,她倒没有注意到。

    眼前的人,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青涩和沉稳并重,看起来异常的矛盾,又异常的和谐。他身量很高,挺拔颀长。那张脸,又生得眉眼昳丽,但他看上去却并不带一分脂粉气。

    只是干净,爽俊。

    但他这样低着头,不说话的时候,身上又现出了一种太微熟悉的东西。

    是阴郁。

    是她见过的阴郁。

    他一向,不是什么快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