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婆子被她说得羞愧万分,因为她确实坐了半天也不过干了一点,人家已经纳了半只鞋底了,她只得放弃抗争,认命地去重洗那些衣裳。

    才出院门,身后的梅子又大叫道:“娘,要洗干净了。还有,要快点哩,就要做晚饭哩。”

    花婆子听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了一跤。

    她虽然痛苦万分·却不敢耽搁,因为梅子说不定会冲到长星家的院子来叫她,埋怨她为啥洗个衣裳还磨蹭这半天,要是再说上一大篇她不会过日子的话,她还用不用见人了?

    以往,人们都是在背后议论她懒·家里的人也被她磨得没脾气了,况且三个男人,也不知如何安排她做事,所以她从没感觉这么过有啥不好,有啥不对,更不会怕丢人。

    谁知这梅子来了,每一次安排她做事都是理所当然,要是她还按往常的做法,立马就被她用见鬼似的目光瞧着,活像看到啥古怪东西似的,让她觉得自己分外不堪。

    况且,她一惊讶,就大叫大嚷,那架势,仿佛她要不按她说的照办,她马上就会喊全村的人来评理,说不定还会急哭——明明就是应该这么做的嘛!

    于是,她把这些衣裳重新洗过,回来又被梅子安排喂猪喂鸡、扫院子,完了还得帮做饭的梅子烧火,因为梅子说烧快些,吃过饭她还要点灯做针线哩。

    总之,梅子的安排她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要是她想提一点反对意见,马上梅子就会惊叫:“娘……”然后用见鬼似的眼光瞧她,好像她不是这个村的人,做的事情严重违反了清南村的规矩。

    就这样,梅子开始了她婚后的媳妇生涯,把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每天过得紧张而充实,她觉得很幸福;花婆子开始了她苦难的婆婆生涯,从此告别了过去的幸福生活,每天被梅子“娘”过来“娘”过去的,忙得脚不沾地。

    晚上,李长明想起今儿白天梅子和娘的表现,想问问梅子是如何跟他娘沟通的,于是迟疑地问道:“梅子,娘她······还好吧?”

    梅子忙了一天,也累坏了,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帮自己揉肩膀,嘴里随意答道:“还好哩。娘也不像旁人说的那样懒嘛还是蛮勤快的,就是干活太慢了。不过不怕,往后我多催着一点,做习惯了就好了。”

    李长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娘勤快?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是梅子是不会撒谎或者跟他讲客套话和奉承话的,那这是咋回事哩?

    于是,他一点点地问梅子,今儿都干了啥。

    可是,问了也白问,因为梅子虽然说了她和花婆子都干了啥,却没说清为何花婆子每一回都按她吩咐的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