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背后的大人物在长安还说得上话,还手里握着权力,只怕他早就倒闭了。因为现在朝廷向他要货那是没商量的,到了时间点上,没有货物交上来,那是毫不客气地,但结起帐来,问题就大了去了。

    也就是他背后的人物还说得上话,兵部那些人才勉强还给一些面子,多多少少还是会结一部分,但日积月累,朝廷拖欠他的费用已经十分巨大,今年以来,杨巡完全是在用自己的老底子维系着生产。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日子还如此持续下去的话,自己离破产已经不远了。

    关键问题是,一旦破产,就交不出货,交不出货,就等于贻误了军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罪行。一家子只怕到时候一个也跑不脱。

    杨巡可是知道,即便是在这洛阳城中,也不知有多少权贵在觊觎着自家的财富,即便没了现银,那些地产,铺子,还有城中最好地段的那座占地极大的园子,都是别人想要掠夺的东西。

    他已经准备去长安跑一趟了,总不能这样等死。

    往年的这个时候,街头车水马龙,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今年倒还是人流如炽,可举目望去,却一个个形销骨立,面容呆滞,纵然有一些正常的人,也是面有愁色,来去匆匆。

    这可是洛阳啊!

    张巡在心底里长叹,洛阳如此,其他地方如何,不问可知。

    这大齐,当真已经撑不下去了吗?

    转过了几条街道,街面之上便显得冷清了许多,这些地方住着的非富即贵,要么便是朝廷的衙门所在,那些难民们是不可能走到这个地方来的。杨巡的府弟也便住在这条街上。

    正欲策马加速,他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先前他在城门口碰到的那卖炭的老夫妇,他勒停了马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在巡城营衙门口,看到了几个军官,正在合力将平板车给拉进衙门大门里去,而那老夫妇,则满脸欣喜地站在大门口,大概他们也没有想到,一进城,便会碰到这几个军官,然后便被带到了这里,声称他们要买下他所有的木炭。

    杨巡眉头微皱。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片刻之后,又一名军官走了出来,递给了那老汉一样东西。

    果然,那老汉惊叫了起来:“这是什么?”

    “这是你卖炭的凭证,三个月之后,拿着这凭证,到巡城营来领钱。”那军官丢下这一句话,转身便走进了大门,砰的一声,大门在老夫妇面前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