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抿灭烟蒂,等待父亲多交代几句,或者骂他一顿,他们那辈人,对儿女要求严苛,管教的方式简单粗暴,尤其对儿子,对女儿可能还差点儿,而像康家父女那样,康若然才真正算得上是掌上明珠,她在康家真是公主般被养大。

    流年拿过烟灰缸,端到父亲面前,老人叹息一声,看得出来,他也不想再去康家,然而前因后果纠缠在一起,他没有选择。

    流年知道父亲这是要带自己过去负荆请罪。他不想说自己何罪之有,最重要安抚康家的情绪。至于他们家人的情绪为什么需要流年去安抚。说来还是话长,计较起来也没意思,总之流年已经做好了低头的准备。

    他回来,就是回来低头的。

    终于想清楚这一点,低头就不再困难。

    老人站起来,习惯性掸了掸自己的衣服,仿佛那样看上去可以令他更显体面,流年跟在后面,出门打了车,直奔康家。

    “家回了没?”父亲问。

    父亲目视前方,要不是两个人都坐在后排座,要不是他是自己父亲,他会怀疑父亲并没有在跟自己说话。

    “没有。”

    老人又长叹一声。

    有家回不得。

    自己儿子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是男人,他也年轻过,找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过日子结婚没犯什么天条。更何况康若然与流年之间,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这桩婚事初衷就并不单纯,目的不纯粹的所谓爱情能结出什么好果子来?

    流年父亲再一次叹息。当初真应该自己认栽,杀剐存留悉听尊便,早完事儿早升天,再说本来也没犯什么掉脑袋的大事儿,现在自己儿子也不至于这样左右为难。

    老人有心安慰儿子,却放不下当父亲的架子。

    中国多少父亲对儿子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