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没言语了,一手抓着那绣被,揉搓着,许久,她才掀被下了床,转到美人屏风后头。

    “红螺,你换一换被褥,”锦秋一面吩咐,一面将一身秋香色的褙子往身上罩,红螺立即动手将那洇湿大片的被套拆下来。

    锦秋穿戴齐整后,见红螺还在忙,便自己去了小厨房,转悠了一圈,只看见灶台上一白瓷碗里搁着几片生姜。

    锦秋记起自己幼时着凉,奶母汪妈妈便会做姜汤,喝下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出一身汗便好了。那时她也看汪妈妈做过几回,现下便自己动手烧火、切姜片……

    虽说折腾了半个时辰,到底做出来了。她将姜汤放入食盒,拎着出了孙府往四方馆走去,两府相隔不远,行了一刻钟便到了。

    可到了府门前,望着高悬的门匾,昏昏暮色里,匾额上的几个金色大字像被蒙上了一层灰,失了光泽。

    锦秋犹豫着不敢上前,方才她还与他吵得不可开交呢,现下又亲手做了姜汤巴巴地送去,他见了,心里还不定怎么得意,怎么笑话她呢?可是不去看看,她又放心不下。

    恰在此时,守德送大夫出门,一眼正望见了阶下徘徊的锦秋,而锦秋听见说话声,也抬眼望见了他。

    周劭从渡口一回来,首先就去了孙府,那时守德正巧在孙府门前问韩栋王爷的下落,便亲眼看着周劭浑身湿透一脸怒容地闯进府门。

    守德那时心里就纳闷,王爷这样一个对女子敬而远之,连眼神都不愿多给的,何时竟对女子这样上心了?所以虽然周劭不说,他也知道锦秋在周劭心里的分量不轻。

    “宋大小姐,”守德恭恭敬敬走上前,打了个千儿,笑问道:“您这是来看王爷的?”

    话说到这份上了,锦秋只得上了两步台阶,道:“正是,方才那大夫便是给他瞧病的?”

    守德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她迎进门去,道:“正是呢,那大夫说这样冷的天儿在外头冻了几个时辰,寒气入体,得躺好些日子,若不是爷身体底子好,只怕早就晕过去了!”

    锦秋一听,脚下步子迈得更大了,真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

    守德从她手中接过那食盒来,领着她入了内院,道:“我们爷呀,什么都好,就是太闷着,对人好得都掏心窝子了,偏偏他还不告诉人,”守德小心觑着锦秋的神色,道:“您呀都没瞧见爷才刚回来的那会子,脸上身上的水能拧出来,一听见您已经回府了,欢喜得差些儿没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