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大喝一声:“拿碗来!”

    一边的秀秀不敢怠慢,拿了一个盛饭的碗,放到徐平被割开的伤口处,接住里面流出的脓血。只是喘口气的功夫,一碗便就接满。

    “换大碗!”

    听见王医的喊声,秀秀急忙把旁边盛水的大碗里的水倒了,把小碗换了过来。

    王太医按住徐平的那只手轻轻移动,竟是把肿的地方的脓血全都向口子挤,像是拧衣服的水一样慢慢搓,又像是村妇在擀面皮。

    此时徐平的心里大骇,他以为太医只是在肿的地方开个口子,让里面的脓慢慢流出来就好了,万万没想到还会这样一点一点地挤。这种痛苦谁受得了?徐平只觉得有千万根针向自己的头里扎,而且是越来越痛,永无止歇一般,神志渐渐有些不清醒。

    王太医抬头对李璋道:“永宁侯真是能忍得了痛,我为医多年,着实没见过第二个。不过,现在痛得狠了,只怕头脑有些不清醒,难免挣扎。我有刀在手,一个不小心不定就扎到了哪里,你还是过来帮一把手。”

    李璋在一边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听了王太医的话,默默点了点头,走上前来用两只手,死死把徐平的头按在石桌上。

    此时徐平浑身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身上汗如雨下,站的地上湿了一片。

    秀秀不敢看,默默转了身子过去。王太医不紧不慢,在徐平的半边脸上用手轻轻摸过,凡是有肿的地方,都用力挤压,把里面的脓向开的口子处挤。

    李璋看着王太医,心里暗道,医生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当的,这心都像是铁打的一样。明明徐平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王太医还是慢条斯理,一点都不马虎。这要是换了个平常人来,哪里下得去这个手?前些天听说许希给赵祯下针,竟然是扎在心口,那可是当今天子,他竟然也下得去手,而且下手的时候又稳又准。

    唉,这每一行做到极致都不容易,你可以学会手艺,但这份沉稳心思,很多人只怕是一辈子也练不成。医生如此,其他的又何尝不是如此?

    直到从口子里挤出来的全都是鲜血,再挤不出一点脓来,王太医才松了口气:“好了,里面的脓已经清光,只要清洗了,上了药粉,将养些日子就不会再犯了。”

    说完,把按住徐平脑袋的手拿了起来,对李璋道:“可以放手,让永宁侯起来活动一下。看永宁侯刚才汗下如浆,这一番苦头只怕不好受。”

    李璋放了手,低头对徐平道:“哥哥还好?太医说已经好了,哥哥可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