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凉从身后偏了偏身子,望向床榻上躺着的人,苍白如死灰的脸上有着两条细小的伤口,涂了药已经长好了,上衣尽褪,浑身缠着绷带,跟木乃伊似的,而换下的绷带大都染血,看得出身上伤痕众多,右腿上同样有两处包扎着,左腿是由人摆在榻上,姿势不太自然,显然是伤了筋脉。

    上次夜深未能看清陆琨如今模样,如今人躺在这里,那张脸已经与记忆里的人有了很大差别,年轻时的陆琨不似铁骨铮铮的武将,反而更像文臣,连外公都觉得他生得太文气了,时常让人到太阳底下晒黑些,可面前的人肤色古铜,像是常年做农活的庄稼汉,再寻不出一丝往日里的样子。

    这些年陆家过着怎样的日子,在云相府上禁忌,从来不会有人提及,陆瑶去世后云浅凉活着实属不易,她一颗心挂在宋疏瑾身上,也期望过嫁给瑾王后能救陆家,可惜终究是泡沫幻影,一事无成。

    “是中毒吗?”云浅凉喉间如哽着一根鱼刺,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有点复杂。

    两位大夫抬头看了云浅凉一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请示般的看向宋疏瑾。

    “她是陆先生的亲人。”宋疏瑾如此解释她的身份。

    下巴有白羊胡的大夫拱拱手,向云浅凉说道“脉象不像是中毒,血也是红的,银针刺穴也不见变黑,只能暂时推断没有中毒。”

    云浅凉蹙眉,跨步上前,动作小心的抓起陆琨手腕,三指扣在手腕处。

    她只把一阵就松手了,手指撑开眼皮看了看,双唇紧抿,脸色不太好。

    “不变黑不代表没中毒。”云浅凉转而对宋疏瑾说道:“人我自己想办法救,瑾王没意见吧?”

    “人可以让你救,但不能让你单独救。”宋疏瑾对她的反应依旧心存疑虑。

    “施针耗时长,但凡有人在场极易扰乱心神,以致救命不成反害人,倘若我舅舅因此命丧我手,这过错你逃不了干系,而我也难辞其咎,届时我若报不了仇,定会自我了结,我死在你府上恐怕百害而无一利。”云浅凉冷冷地弯了下唇角,人如出鞘之剑锋利无比。

    “你若不行,本王可以把人借给你,由你口述,他们来施针。”宋疏瑾毫不退让。

    “你未免太看得起这些人了。”云浅凉失笑,分明是鄙视的话却说得格外真诚,那两位大夫脸色瞬息变黑,不满地看向云浅凉,吹胡子瞪眼的欲反驳,而云浅凉自信莞尔,“人还未转醒,恐怕二位针法一般,我所施针法共一百零八枚,他们恐怕还未窥得门径,无法入门。”

    一百零八的字数一出,那两愤然不满的大夫顿露惊讶,而后便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