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点着六盏宫灯,庾思容绕到书案后坐下,见王妃脸上有与她往日一模一样的小心翼翼。

    不管是什么位份的女人,总是要看人脸色。

    如今,庾思容是上位者,也不禁心里发酸,万分感慨。

    王氏偷偷觑了一眼被废太子的夫君,没有意料之中的摔摔打打,也没有颓丧沉沦,脸上那般温和有耐心的模样,只在面对宋良娣时有过,如今,竟也这般平静地看着自个儿。难道那一道废太子的圣旨,悄无声息地打通了夫君任督二脉,彻底改头换面,先从宠妻爱妾开始?

    不不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要被夫君这一时半刻的假好蒙蔽了双眼,不然又该落得个自取其辱的下场!

    庾思容打趣着笑问:“王妃不坐,莫非怕杌子上有钉子?”

    何桂通大吃一惊,心里暗自琢磨:我没听错吧?王爷竟有闲情逸致对王妃开玩笑?当初,王爷贵为皇太子殿下,整个东宫最不待见的就是太子妃。如今,双双被贬,竟有些患难见真情?只是,这真情恐怕是纸糊的,宋良娣一来,王爷又该恢复本色,独宠一人了!

    王爷笑得真好看。眉眼弯弯,满目星辰,今晚的王爷,整个人是如此俊秀斯文,比意气风发时更让人心动!

    王氏面红耳赤,微微低头,“王爷,您说笑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坐,未免有敬酒不吃吃罚酒之嫌。王氏施施然坐下,望着眼前的夫君眼里终于有了自己,红了眼眶。

    “王妃不好生歇着,特来找我,不知有何要事?”庾思容开门见山地问。

    王氏也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王爷,圣旨已下,虽未言明何时搬走,但咱们顶多再在东宫住几日,便要前往豫章。一路车马劳顿,少不得要好生安排。”

    “王妃所言在理,我也是这样想的。”庾思容点头附和。

    每次身为太子妃的王氏讲话,要么不给开口的机会,要么反驳得一无是处,让她无地自容,何曾有过今日这般交口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