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柳梓唐姗姗来迟,辛尔卿见到那白马上的少年郎,笑着迎了上去:“杞之,恭喜你!我就知道,你定是这大兴的儿郎中最好的那个!”

    柳梓唐从马上下来,面对迎来的辛尔卿,后退了半步,做拱手礼:“郡主不必如此抬爱。杞之能折这桂枝,有赖圣人的青眼。”

    “你又在谦虚!”辛尔卿见他刻意和自己拉开距离,也不恼,反而嘟起小嘴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杞之,太子今天拿了支可漂亮的金钗,在那边的补园里行诗会呢!我文采不行,你能帮我拿那支金钗吗?”

    “郡主说笑了,这大兴城中有才学的儿郎如天上的星辰,鄙人不过侥幸得了功名,不敢在此替郡主舞文弄墨。”柳梓唐再次作揖,“师父还在前面等我,告辞。”

    辛尔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快地撇了撇嘴:“次次都拿公孙冰做借口,幽兰,你说这柳梓唐的心怎么跟个冰块一样。本郡主要美貌有美貌,要权力有权力,要钱有钱,要才华么,也还算说得过去。他到底还要本郡主怎么样?”

    “郡主,奴婢觉得柳状元只是还没看到郡主的好,郡主今日不就是来找圣人讨一纸赐婚吗?也许,成婚以后,柳状元的心慢慢就在郡主身上了呢?”

    不得不说,如果辛尔卿遇见的是闻亭静死前的那个柳梓唐,或许幽兰说的都会成真。只是经过那件事以后,柳梓唐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闻亭静的死对于柳梓唐从前的价值观是有极大冲击的。

    这半年来,他经常在苦读小憩时梦见菀菀和阿静,梦见阿静含泪的眼和怨毒的神色,梦见菀菀站在他面前,平静的双眼里写满了失望。

    太合郡主只看见他金榜题名,看见他意气风发。可他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差劲的男儿,他的懦弱害了两个姑娘,他担不起她们对他的感情。

    柳梓唐去寻了公孙冰,公孙冰见他今日这般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枉这些日子为师付出的心血。”

    眼前的少年已经脱去了初来大兴时那股子小县城里出来的小家子气,变得沉稳,变得优秀。这半年除了学文,公孙冰也一直在让柳梓唐习武。她没有儿女,这半年的相处,她已经将眼前的少年当作她的亲子。原本还瘦弱单薄的少年,如今已经使得一手好剑,隔着春衫也能隐约看出硬朗的线条。

    “师父。”柳梓唐见到公孙冰,却是撩起衣袍,在公孙冰面前跪下,深深一拜,“师父对杞之的栽培之恩何其深重,杞之能有今日的成果,皆有赖于师父。”

    “这是做什么?”公孙冰笑着搀扶他,“这里这么多人,倒是叫人笑话。”

    柳梓唐当然知道,这园子里的人可都在看他,但他这一跪,正是跪给某些人看的。

    今日曲江宴柳梓唐姗姗来迟,原是在路上直接被李承牡拦下,请他明日过府一叙。柳梓唐当然知道这位在官场上与他师父不睦——甚至隐隐超过了竺自珍。他并不能理解,师父与竺自珍之间是有过节,可这李承牡为何如此厌恶师父?这李承牡三番两次指使人弹劾师父,想让师父把地官左司徒的位置腾给他们李派之人。但师父并非尸位素餐、德不配位之人,窦派的言官几次在朝堂上力保公孙冰,让李承牡碰了好几次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