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我也不好说。对了,你。”陈责顿了下,“你多少岁了来着?啧,就还是——”

    陈责少有说话磕巴,嗓音低了些,才稍稍顺畅出口:“还是少鬼混了,看看之前都找些什么男人。”

    “什么男人?”陈萍倒是把话听得很清楚,不屑地白了陈责一眼,“成天在外斗殴的男人?胸口纹条大青虫的男人?哎,你纹完身照过镜子吗?我是你我以后跟人上床衣服都不好意思脱。”

    他们两个没在一起待太久,却吸烟吸得满客厅乌烟瘴气,陈萍拿了钱,打扮完便去理发店见朋友了。姐姐离开后,又只剩陈责一人。他趿着拖鞋,慢吞吞走向厨房,抬起不算太沉的亲妈骨灰。六亲缘浅这卦是陈责出生时爹妈请大师算的,孤辰寡宿,自陈责降生那刻便决断下来,天注定,改不了。他想,死后多年被搁在泡菜坛子旁,妈妈一定会后悔生下自己。

    陈责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间点,与李存玉相遇的。并不太好,父母双亡,兜里穷得叮当响。

    彼时,老大不小的无业姐弟,各有各的谋生之道。陈萍嫌爹妈起的名字老土,化名Coco,常年混迹夜场。陈责当流氓拿钱干活,哪方给钱就为哪方打,哪里需要就在哪里闹。虽是亲人,但谁离了谁都没差,类似之前借钱时那般的、坐一起说话的情景并不多,最极端的情况,好几月沟通都限制在区区几条短信里。

    “友朋,206,三七。”

    就像这样。

    短信言简意赅,是姐弟二人不多的默契,意思是有好敲诈的蠢货,地址房号,搞仙人跳。友朋招待所是他们作案的老场地,距离不远,可以顺路一趟,可三七分成这点陈责不太满意,便摁手机回了个“五五,包车钱。”

    “K。”很快收到陈萍合作愉快的回信。

    陈萍干这事不是一两次了,拿钱都是顺带,主要是想给某些不识趣的人一点教训。她换男友换得勤,难免会遇到些死缠烂打的情种——当然,其中百分之九十九在见过陈责后都会乖乖交钱消灾、打消念头。

    友朋招待所楼下,故意将穿得齐整的黑衬衫弄乱些,陈责大跨步迈上招待所二楼。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来得正是时候,被捉奸的二人最好别在整些幺蛾子。记得之前某次,他不幸撞上两人正嘴啃嘴舌缠舌,打啵打得口水拉丝,那一刻他冷汗直冒,对自己是个性冷淡的认知直达巅峰。只是看着犯恶心也就算了,他姐竟然在热吻情迷中回心转意,拾起高跟鞋便往陈责身上砸,大骂陈责神经病认错人,还倒戈让前来讹诈的陈责倒赔一笔,陈责付不起,被抢走兜里最后三百,灰溜溜滚蛋。

    206号房的房门已经被陈萍偷偷虚掩开来,这小聪明省下了陈责踹门的功夫。他深吸一口气,续足了气势和嗓门,猛地将其推开:

    “你他妈是哪路货色敢这样对我老婆?!这可是老子的女人!”

    这台词他当着自己亲姐的面都说过好几次了,滚瓜烂熟,可一声老婆一声我的女人吼来,陈责还是感觉舌根发麻发苦,肚子里酸水翻腾,想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