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权益自然就有义务,身为师傅,自然要为徒弟所犯的错误负责,如果徒弟做的衣服不合格需要返工,厂里只会找到师傅,不会直接找学徒女工。

    跑九龙巴士谈包车事宜,两辆丹拿A型双层巴士一天早晚两趟,固定时间在深水埗至屯门之间来回。

    动静一闹出来,不等冼耀文去主动联系织布厂,刚开业不久,正到处拉客户的新织布厂老板就摸上门来,他又要抽出时间会见,谈价格、拿布样试工。

    主要是拿点免费布样给学徒女工练习所需,谈供货不急,他没打算凭借巨大的需求量压着某一家织布厂低价独家供货,至少需要找三家稳定的供货商,且必须有一家在香港之外。

    哪怕这么做不利于压低成本,他依然坚持,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太过危险,被人掐着喉咙死命挣扎的滋味不好受,他要尽可能降低自己落入此等境地的可能。

    七九,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就要来临。

    得云茶楼,还是上次三楼的临窗雅间,冼耀文到的时候,黄祖强已经在了,手里捧着一张纸在聚精会神地看着。

    几天未见的黄祖强与之前大不相同,精气神不一样,穿衣风格也变了。

    第一次见面,黄祖强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粗布长衫,脚上踩的是布鞋,整个人不修边幅,满是颓废;上一回因购买设备碰面,他换成了清爽整洁的长衫,人看起来精神一点。

    这一次,顶着梳得一丝不苟,苍蝇也站不住的大背头,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左脸颊写着“文”,右脸颊写着“化”,人中的“人”画了一个圈,身上是一套崭新的西服套装,脖子上有领带,西服里套着马甲,西服外还配有大衣,派头十足。

    黄祖强本就面容清癯,经这么一打扮,知识分子的气质一览无余。

    冼耀文在黄祖强对面坐下,见对方依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出现,便出声说道:“黄主编,这一身不错,要不你把一枝笔这个笔名换了,换成云中鹤。”

    听到冼耀文的发声,黄祖强连忙把纸搁下,欲站起来打招呼,冼耀文抬手虚按,让他不必起来,黄祖强重新坐好,回话:“冼先生,我哪敢比肩徐志摩先生。”

    “没什么好不敢的,就算徐志摩的文学成就再高,照样掩盖不了勾义嫂的事实,单这一事足见其人品之卑劣,黄主编你可比他强,有了情人也没让糟糠妻下堂。”

    黄祖强抱拳讨饶,“冼先生,旧事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