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房仿佛是笼罩着一团乌云,张媒婆出了屋进了院儿,方才觉得松快了些。

    这一日天色晴好,屋檐上头是蓝得纯粹的天儿,又没有一丝一毫的云,只叫人看起来觉得四下开阔。

    张媒婆吐出一口气,那婆子玉荣却是从正房撵了出来,只把手上食盒递给了张媒婆,口中带着一丝不安,“今日实在是对不住了,这几样客礼您且收着。”

    张媒婆推了几下,便也收了,不过口中又宽慰了几句,“咱们也不是认识一日两日的了,奴家有话倒也不藏着掖着了,只问一句,这一桩亲事可是出了变故?”

    那婆子玉荣的面上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她叹了一口气,又转头去看身后的正房。

    正房的窗棂上也雕琢着缠枝牡丹花,婆子仿佛隔着窗棂瞧见了,低垂的床幔。

    张媒婆看那婆子为难,便也不再多问,“奴家瞧着老夫人的精神头不大好,许是天气冷了,但也是请个郎中过来最为妥当。”她口中又添了两句,“也不是说老夫人身子不好,不过是求个心安。”

    婆子听到这话,便掏了帕子抹起眼泪来,她口中哽咽道:“老夫人这哪里是身子不适……分明是心病……这一桩事情实在闹心……老夫人正是因为这一桩事情……才成了这副模样……”

    张媒婆听得云里雾里的,只低声问道:“奴家头几日上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地这时节莫不是又出了什么茬子不成?”

    那婆子擦了擦眼泪,又回头看了正房一眼,这才扯了张媒婆到墙根儿底下,口中低声说道:“按说这一桩事情便是该烂到肚子里去,不过张媒婆你也不是外人……”

    张媒婆看这婆子的神色,倒像是家里头出了什么难言之隐,她心里头也不好猜测,只顺着婆子的话头说道:“按着年纪来说,奴家还得叫你一声玉荣大姐。这家里头出了事情,奴家也跟着惦记。瞧着老夫人精神头不好,奴家心里头也不好受,不过是不敢多问,便引了老夫人伤心。”

    “这一桩事情可不是让人寒心……”婆子又擦了擦眼泪,“合着张媒婆你也不是外人,奴婢便告诉了你,不过你可莫要同外人说去,不然……”她越发放低了声音,“不然坏了刘家姑娘的名声便不好了……”

    张媒婆料想不到缘由竟然在刘家娘子身上,只惊诧道:“那刘家娘子怎地了?怎地又牵扯到了她的身上?”

    “按说这姑娘家的名头要紧,奴婢说这话便是嚼舌头根子,可是家里头的情形您也瞧见了……”婆子重重叹了口气,这回倒是没有犹豫,只紧声说道:“咱们家里头也是书香门第,即便是那刘家娘子家道中落,咱们也从未起过那起子嫌贫爱富的念头,谁曾想,这刘家娘子倒是个胸襟大的……竟是做下了那般的事情……”

    张媒婆心里头有了诸多猜测,一时又不敢确定,她打量着那婆子的神色,只看她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麻绳,嘴角的细纹也带着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