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的院落,院里头也是拿着青砖铺得整整齐齐,即便是起风的时候,这院里头也不十分脏。正屋关着门,屋檐底下挂着灯笼也有些沉默。

    按说痣丫头是伺候过郎君的,本比这丫头高着一个位份,但她偏矮人一等似的,只看着那丫头指桑骂槐,嘴里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此消彼长也是这个道理,痣丫头的气势弱了,那丫头的气势就越发嚣张,嘴里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也是爬床的出身,架子倒是不小,也不怕旁人知道了,只笑姑娘不懂礼数。”那丫头嘴上说的痛快,面带讥讽,仿佛痣丫头是窑子里头的姑娘,“奴婢也是好心为了姑娘,这在家里头倒也还好,若是去外头出了丑,那姑娘丢的可不是自己的人。”

    那扫地的丫头,低头扫地,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不过很快就隐没在那丫头的谩骂声中。

    痣丫头低下头,只看着那丫头脚上的绣鞋,那簇新的绣鞋,显然是新的,鞋面儿上还绣着雀鸟,那雀鸟扑棱着翅膀,似是展翅高飞。那丫头高声叫骂的模样,也同雀鸟的嘴巴一样,叽叽喳喳总也不能消停。

    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也有的地方并非如此。华灯初上,最是热闹的平康坊,后半夜推杯换盏,曲终人散,便渐渐的安静下来。

    张媒婆跟着马车一路走着,到了平康坊的时候,倒是猛然觉得安静了起来了,倒显得有些奇怪,与旁的街坊似是两番天地。

    街坊边的起着的二层小楼,有的开着半扇窗,估摸着是屋里头放着的炭盆的,开着窗透透气,也有的严丝合缝,不透一点风。

    张媒婆抬头看了一眼,正瞧见个露着一截子白嫩胳膊的姑娘,那姑娘手上拿着铜镜,一低头瞧见张媒婆,抿嘴一笑,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蕴着一汪池水。

    “这哪里来的说媒的婆子,竟然到这一处说亲来了?”那女子来了兴致,只索性趴在窗台上,声音一开,便是说不清的软糯香甜,“莫不是哪一处的姐妹要从良了?”

    “姑娘可是想错了,奴家可不是来说亲的。”张媒婆仰头一笑,对那姑娘也是客客气气的。

    “那你这婆子莫不是来找相好的不成?”那姑娘娇笑几声,只引得个守门的小厮仰着脖子看过去,“你这婆子倒是个会享福的,咱们这里的清倌儿那可是个顶个的好看。”

    “姑娘莫要顽笑,奴家这都多大岁数了,哪里有什么相好的,不过是随人来过瞧瞧景致。”张媒婆笑呵呵的说道。

    “你这婆子倒是好笑,竟然来这一处瞧景致了,这一处的景致可不就是男男女女那起子说不得的事儿?”那姑娘似是无事,只趴在窗台上,胳膊耷拉出半截,似是白嫩嫩的一截子脆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