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遵命!”先前还凶神恶煞般的押送者,顿时一个个全都变成了软脊梁狗。跳下坐骑,一边手忙脚‘乱’地去解王章身上的绳索,一边满脸媚笑着补充,“大,大人,卑职知道你想要活的,才,才特意将,将这老,将王老大人给您送了过来。他,他刚才不知好歹,说了许多胡言‘乱’语,卑职实在气愤不过……”

    “我都听到了!”郭允明撇了撇嘴,不屑地摆手,“被他骂上几句,又不会掉‘肉’。松绑,赶紧给王大人松绑!”

    “这,这就好,就好!”押运者们大声回应着,加快速度,将王章身上的绳索割断,然后将其扶下马背,架起来,送到了郭允明的坐骑前。

    “王大人,下官这厢有礼了!”郭允明轻飘飘地飞身而下,主动向王章抱拳,“下官已经向陛下求了情,可以对王大人既往不咎。只要王大人出面,与苏大人一道,向天下人指证,史、杨两位‘奸’佞图谋不轨在先!”

    “呸!”王章毫不犹豫地抬起头,吐了郭允明满脸血水,“竖子,你这话说出来,天下可有人敢信?图谋不轨,图谋不轨,若是史弘肇图谋不轨,陛下和你两个,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岂有可能活到今天?”

    “呀!”郭允明猝不及防,被吐了个正着。赶紧抬起衣袖,在自己脸上用力擦拭,顷刻间,刚刚经太监帮忙收拾好的妆容,便被抹成了一团狗尾巴‘花’,“你,你这老家伙怎么不知道好歹?郭某,郭某是为了报答你昔日提携之恩,才,才特地帮你找了一条生路。你,你别自己非要往绝路上走!”

    “绝路?”王章看了郭允明一眼,大声冷笑,“到底是王某往绝路上走,还是你等在往绝路上走?王某今天即便跟着你狼狈为‘奸’,又能多活得了几天?不过是早走一步而已,好歹能落个心里安宁!”

    “你,你,你休要冥顽不灵!郭,郭某是念在你平素识相的份上,才,才对你网开一面。你,你,你气死我了。再,再不识相,看我如何炮制你!”郭允明被王章气得脸‘色’发黑,挥着白嫩的拳头咬牙跺脚。

    他曾经在王章麾下做事,知道对方‘性’子绵软,不喜与人冲突。也曾经亲眼看到了最近这两年来,对方如何小心翼翼,从不跟史弘肇等人“同流合污”。所以,他在制定诛杀“‘奸’佞”的方略之时,才特意给此人留了一线生机。以便尽可能地加强本次“锄‘奸’”行动正义‘性’,为即将讨伐郭威的战争,制造民心和舆论基础。谁料想,平素老好人一个似的王章,骨子里居然如此硬气,宁可被杀,也不肯站出来指证史弘肇等人的罪行!

    仿佛看到了郭允明心中所想,王章忽然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老夫原本是一个库房小吏,‘蒙’先皇不弃,倚为腹心,是以才平步青云。先皇生前‘欲’重整九州,老夫为其积攒粮草,竭尽所能。先皇死后不‘欲’大权旁落,老夫便尸位素餐,尽量不对陛下做任何擎肘。而如今,如今陛下与你等自毁干城,自掘坟墓,请恕老夫不敢助纣为虐!”

    “你,你……”郭允明被气得浑身发抖,干涸的脂粉,从脸上簌簌而落,“你,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

    “我的‘女’儿?”王章‘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对着郭允明怒目而视,“绑‘女’作为要挟,郭大人,你可越来越争气了!我的‘女’儿已经嫁入张家多年,昔日先帝起兵之时,他们夫‘妇’都在汴梁。以契丹人之疯狂,都没想过拿她们夫妻为质,郭允明,你就不嫌丢人?”

    “非常之时,必行非常之事!”郭允明见王章果然还惦记着‘女’儿,立刻咬着牙做出决定,“来人,去户部员外郎张怡肃家,把王,把王大人的‘女’儿,还有他的外孙,外孙‘女’,一并请来。郭某倒是要看看,王大人如何继续自命清高!”

    “姓郭的,你卑鄙无耻!”王章大惊失‘色’,扑上前,便‘欲’跟郭允明拼命。然而他年纪比对方大了一倍,先前身上又已经多处受伤,手脚远不及平素利索。刚刚将对方的衣领摞在手里,脑袋后就狠狠挨了一记,“噗通”一声,当场晕厥于地。

    “去,去抓这老匹夫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快去,老子就不信,他真的能狠下心来见死不救!”郭允明又羞又恨,手捂着自家被衣领勒红的脖子,大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