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一在凌祈暄身后啧啧称奇,他看得清楚,即便主子如今变得不同了,他与蓝小姐相处时从心而出的兴奋只怕在那位阿琴姑娘那里是不曾有过的。

    主子这一番变故倒像是中了那南疆巫蛊的模样,只是他对此并未多涉及,虽托了兄弟前去调查,只是路途漫长,不知何时才能有个结果。他原本想着蓝小姐医术精湛,想要寻个机会将此事告知于她,奈何她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凌祈暄将数十道小菜一一尝了个遍,只觉饭菜比起别处格外味美,这一顿吃下來,他比平日里多添了一碗米饭。放下碗筷时候,小厨房的人各个都得到了赏赐,一行人满心欢喜地恭送他出门,心中暗暗决定要伺候好主子。

    帝王登记与封后的旨意一并在各处传开,宫中此时大多滞留着先皇的一些妃子,只待先皇的大丧一过,这些人便不能再留在宫中。这些人中,膝下有子女的人甚少,正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觅得一个好去处,眼下却有一个机会送到他们面前。

    一时之间,染仪殿门口每日人头攒动,來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初时之时蓝珺瑶还能耐下心來与她们应付几句,到了最后当真是烦不胜烦,索性称病由着宫人去打发她们。即便是呆在后院也不得片刻安宁,如何在这些嫔妃到來之前便躲出去,着实让她头疼。

    与这里的门庭若市相比,先皇后宫中倒是凄凉的紧,因着缠绵病榻的缘故,借机打发了许多人出去,只余下十几个人伺候着,偌大的宫中一派静谧之色。

    前次蓝珺瑶带着良辰正愁眉不展,无意中來到此处,乍一见她们母女,着实吃惊一场。殿内常有药香飘过,先皇后面上一片苍白之色,肩胛骨有些凸出,精神头也不好。

    安宁瞧见她倒是有些意外,顿了顿神,朝她笑了笑。比不得先皇在时那般肆意,虽是在笑,眉间却拢了一层化之不去的轻愁,一举一动都显得拘谨了许多。

    早在她进宫的第一日,安宁便知晓了。如今她來拜会,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安宁放下手中打湿的帕子,亲自请了蓝珺瑶到内室去坐。

    凌祈暄对这个妹妹也是极好的,加之莫贵妃被他软禁起來,先皇后尊为母后皇太后,享一时荣光也未必不可。从这清冷的中宫看,蓝珺瑶有些敬佩这位先皇后,后宫三千不过为一个掌控六宫的“权”争斗一生,先皇在世时,即便是他宠爱一时的颜贵妃,也不见他将打理六宫的权力下放与她。

    若是沒有一些手段,这位先皇后又岂能一生掌控六宫大权。平日里那个温顺谦和的先皇后也是她,为着安宁同后宫诸位佳丽翰旋的女子亦然是她。不能说她与皇上的情谊不深,只是眼见昔日结发的丈夫娶回一个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她对夫君的感情总不会如当初那般纯粹。

    先皇既甍,她便将掌控六宫的大权交了出去,意在对新皇后的妥协。蓝珺瑶虽对这权力不感兴趣,也不禁为这位先皇后的睿智赞一声。

    才到正殿门口,便有婢女出來禀报,说是皇后娘娘才睡了过去。安宁扯着她到了一旁的偏殿,两人絮絮叨叨好久,都是些从前的东西。直到日近正中,安宁要留了她在这里一同用些饭菜。估摸着那些人也应该散了,蓝珺瑶才起身告辞。

    安宁一直将她送出门,嘱咐她得了空就到这里坐坐,这才转身回了宫中。

    沿着一条幽径朝染仪殿走,蓝珺瑶心中一片苦涩,如何能再回到过去呢?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爹娘都不想她有朝一日入了这似海一般的深宫,不想她还是违背了爹娘的意愿。好在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只需忍耐些日子,她总能带着爹娘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