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济是个左右逢源的性子,只要他想聊,没有聊不动的话题,他一路故意大声说笑,逗趣的词一个个往外蹦。他怕他一停下来,场面又会像方才那般沉寂,他实在忍受不了,他跟沈重之间只剩无穷无尽的沉默。

    徐子弥也不是闷葫芦,十分捧场,忽略裴济心里那点矫情的小心思,这一路聊的还算畅快。

    沈重却比往常还要沉默,只是他从前就已经够沉默了,便没人分得清他这个时候是不是更沉默,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若是裴济看了,或许能看出几分伤心跟颓然。

    可是裴济没有看,甚至刻意忍着不去注意沈重的动静,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只在一旁用大声说话的方式来掩饰内心的慌张,他太迟钝了。

    对于情爱一事,裴济原是一点天分也无。

    到了云山院,裴济才后知后觉这边客房都没收拾,手忙脚乱地从柜子翻找被褥。

    他从余光里看见沈重坐在桌前闭目养神,徐子弥大概第一次来云山院,对裴济架上罗列的珍品兴趣浓厚,左看看右看看,跃跃欲试,又碍于裴济没有上手。

    架子上那些宝贝,都是裴济这几十年千方百计搜罗来的。这样大大咧咧地放在外面任人观览,也有些炫耀的意味,作为这些藏品的主人,有人对它们产生兴趣,他自然是高兴的。

    裴济拍了一下徐子弥的肩膀,见徐子弥正盯着一个白玉袖剑,便扬了扬下巴,不甚在意道:“喜欢就试试看。”

    徐子弥道了声谢,伸手却去够架子最高层的鎏金蟠螭灯,随着他的动作,裴济心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这可就要了他的命了!

    这架子上样样都是集天地灵气的宝物,独独那蟠螭灯是个凡品。

    那是他带着叶鸢沈重第一次下山时买的,他第一次下山都不懂,连山下人买东西要银子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准备。

    山下的庙会新鲜的不得了,变戏法,喷火,耍猴,这些在裴济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在那样的氛围下,竟然也有了几分意外的趣味,更别说那些对他来说本来就新鲜的玩意儿。

    他向来喜欢漂亮的东西,走到卖花灯的摊位就走不动了,叶鸢推了他一把,他纹丝不动。沈重顺着他视线,就看见摊主人后头的架子顶上,挂着一盏最精巧漂亮的鎏金蟠螭灯。

    沈重犹豫了一下,问他是不是很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