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人一旦倒霉久了,漂浮不定、好像总也摸不到明天的日子过够了,是会贪恋某种程度的平和的。既然眼下已经知道了,卫拣奴也并没有赶走他的意思,反而愿意护住他,封十三觉得这样也行。

    读读书,打打架,每日监督卫拣奴吃饭喝药,再同陈子列一起凑个热闹哄他开心一下……反□□里的家底他很清楚,就是今日博坊里输了再多,卫拣奴也不可能落魄,卖了奴仆肯定是有别的打算。

    之前封十三也试探地问过他的身世,可卫拣奴只是玩笑似的说:“我这么大个逆子,家里人当然是不想见我,就把我赶了出来,自己看着随便活活。”

    当然,这正大光明的假话没人信,可卫拣奴不说,封十三就不问,平日里的诸多关注也只是担心万一这话就是真的,怕卫拣奴一个不留神,被不要他的家里人拐了回去。

    只一点。

    封十三要拿回他的玉。

    那是他攒了两年的月钱买的,当时一眼看见就觉得适合拣奴,日日守着玉铺就是为了有日能攒够钱买,想要拿来修补一下卫拣奴脑袋上那根破木簪子——就是拣奴见惯好东西,不肯收也没事儿,退回去,或者自己留下做个纪念也行,总之是不能落在白胖公子的手上,让他拿来自己戴,或者借花献佛、拿他的心意给了什么别的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封十三就不由分说地恼怒起来。

    方才煮药汤的时候,封十三就计划好了今晚的行程,自认不会耽误什么事。

    他先是回了一趟屋,陈子列已经半梦半醒地睡着了,在他换衣服的时候还不自觉地磨了磨牙,嘿嘿傻笑了两声,吓了做贼心虚的封十三一跳,转身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束紧劲窄的袖口走了出去。

    任不断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见他来了,冲他兴致勃勃招呼道:“哟,还不睡呢?一起看星星?”

    封十三不露痕迹地在心底嫌弃了一番他这别具一格的兴趣,摇摇头,礼貌地拒绝了:“不必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任不断一愣,接着就反应过来似的上下一打量,笃定道:“你该不是要去找那对门的周公子吧!”

    封十三:“不,我……”

    不待他答话,任不断便腆着一张老脸,义正词严地批判他:“这就是你不对了,这俗话都说穷大辈,富小辈,咱们府里银子堆得太多,金子也烧不完,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还能不知道?那周小公子本就没什么眼力,脑子又不好使,你就是叫声三叔爷爷的哄哄人家,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