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包括红鸯在院里受杖责之刑罚,整个长乐宫都能听到她嚎叫求救声,顾佟宴只坐在内殿,像没听见一般,神情巍然不动,冷漠得好像受罚之人与她丝毫不相关。

    原本因皇帝突然下令削减长乐宫衣食用度,还没来得及调离长乐宫,心中惴惴不安的宫人们见珍妃如此薄情,连顾府拨来与之亲近的女婢都不维护一二,此时皆暗自庆幸明两日自己就能离开这冰窟子。

    顾佟宴确实没想过要给红鸯求情,但入夜趁众人歇下后,她却私自来探视红鸯。

    红鸯臀部被打了二十板,疼痛难忍,难以入眠,此时发起了低烧,见到珍妃前来,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毕竟她受刑时,没少喊珍妃救她,可她看得真切,珍妃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她从来没想过平日珍妃看着好相处,什么都不拒绝,本性却这般冷心冷肺。

    红鸯闭了闭眼,想将眼前的幻像驱逐,可再睁开眼,珍妃不仅还在,还坐到了她床头前。

    红鸯这才确定眼前之人不是幻像,是真的珍妃,忙要起身给珍妃行礼,却被珍妃手按压回去。

    顾佟宴没有带来什么伤药,也没有关心她的伤势,只奇怪地盯着她看。

    瞧着她两手空空,红鸯又想起白日自己受刑的时候,不停呼救,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像是今日才认清珍妃的真面目,她行止突然拘束畏缩起来,再不敢和从前一样随意,只规矩地垂首客气恭顺道,“不知娘娘深夜屈尊到访陋室,招待不周请娘娘恕罪。”

    听出她话中的疏离之意,顾佟宴没多大反应,甚至没有开口说话。

    室内一时间很是安静,红鸯现在再猜不透珍妃的心思,身上疼痛难忍加上珍妃突然出现在她房里,瞧她更像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再禁不住委屈,泪水不争气地就盈满眼眶。

    顾佟宴不喜欢听人哭声,终于说话,“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进宫来了,但如果你想出去,我可以帮你。”语调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红鸯闻言抬头泪眼朦胧看她,以为她在试探自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在她犹豫之时,顾佟宴又道,“如果你选择留下,以后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我还是会袖手旁观,所以你最好赶紧离开,不要等有性命之危再来后悔。”

    红鸯今年不过十六,她是顾府的家生子,顾府后宅没有其他高门大户那么多莺莺燕燕的是非,是以她生性纯良,听了这般绝情的话,惶恐不已,却又担心若是她真应下想出宫,回到顾府也会因不忠心伺主无容身之地。

    于是,她摇头道,“奴婢即有幸入宫伺候娘娘,便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想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