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皇爷啊!”黄锦扑通跪在了地上,论起巴掌抽打自己的嘴巴子。痛哭流涕道:“都怪奴婢贪心,奴婢想着有了铺面房,就算到了奴婢伺候不动主子,被赶出宫,靠着收房租也能过日子。奴婢犯了大罪恳请皇爷惩罚!”

    嘉靖看着黄锦哭哭啼啼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

    “都跟了朕那么久,朕岂是刻薄的君主?”

    黄锦连忙磕头作响,“皇爷仁德宽厚,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伺候皇爷。”

    “不要磕头了。你举荐唐毅有功,二十间铺面是不是少了,唐毅,还能不能多给黄锦留一点?”

    唐毅跪爬了半步。对着嘉靖郑重说道:“师父在上,请容弟子说几句肺腑之言。外城工程浩大,几乎再造一个京师,数十万户口,几百万银两,千头万绪。错综复杂。要想百病不沾,唯有公开透明四个字。要想做到这四个字,就不能有任何的私相授受,任人唯亲。方案是弟子设计的,弟子必须避嫌。方才师父问弟子,为什么把施工和监督都给了别人。其实弟子想过,徐阁老为官清廉,心思缜密,正是最好的人选,无奈徐阁老是家父的老师,如果让他做此事,没病也有病。同样的黄公公提携了弟子,要是让他监工,也会留下口实。为了让外城尽快修好,弟子只好扮黑脸包公,不留情面了。”

    嘉靖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了唐毅的报告,又仔仔细细翻看,每一处都用心推敲,反复思量,最后嘉靖不得不承认,唐毅的方案堵死了所有大弊的空间。

    当然他还留了一些小巧门,让下面人能捞点汤汤水水,总体上不至于影响工程进度,甚至有利可图,还能让底下人更卖力气。

    “师父,弟子以为做事不能竭泽而渔,而应该目光长远。譬如现在有一笔修城的款子,如果从上到下,谁都想咬两口,到了下面恐怕连一半都剩不下,以至于一事无成。若是把上下管住了,让银子都落实下去,一百万两银子把城修起来,怕是能产生二百万,三百万的利益,到时候再去分,得到的更多。譬如外城,只要尽快修好,圈进来的大片荒地都会迅速升值,变成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如果因为贪墨,影响了大事,那才是鼠目寸光,杀鸡取卵呢!”

    这番话可说到了嘉靖的心坎上,他面带微笑,深以为然。

    “说得好啊!只是未必有多少人能像你一般想的明白。”

    嘉靖拍了拍唐毅的肩头,又回到了云床,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万寿宫。

    从地震以来,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嘉靖当初迫于压力,不得不说暂停修筑宫殿,把银子都用来赈济百姓,支付南北军饷,重修黄河堤防。

    当时没有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嘉靖还住在低矮简陋的万寿宫,心里越发吃味,对自己信重的大臣,也越发失望。

    嘉靖深知朝臣大体有两种,一种是李默、徐阶等人代表的清流,他们死捧着圣人教训,祖宗家法,对君父横挑鼻子竖挑眼,指三道四,讨厌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