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亥时末才睡去,瘦猴和憨牛以防万一,故技重施,又给诚儿喂了片退热药,最后一瓶泉心水也分光了。

    如此这般,白日饿着肚子做活,晚上趁着众人睡去,辛巴偷偷出去探了两次,终于定下从东南角那处稍矮的院墙翻出去,正巧那旁边就是木器架子,搬个小矮缸,倒扣在墙下,翻起来也有垫脚的地方。

    诚儿这几日没有再发热,身子彻底恢复了过来,三人于是背着其它孩子议定今晚出逃,想着晚上就能逃出这里,辛巴和诚儿做起活儿来都勤快了三分,看得林阎王还以为他们终于懂得识时务了,又松了几分戒备。

    结果,正是应了那句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晚饭后,辛巴三人正努力装作和平时一样靠坐在板铺上,实际上心里都焦躁不安的等待夜深之时,这时,院子外面突然想起了砰砰的敲击声,不到片刻好似有人开了大门,车轮吱嘎吱嘎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小狗子细听片刻,立刻变了脸色,诚儿猜出不好,问道,“小狗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小狗子尚未开口,门外已经想起了一个奸细阴狠的声音,“还在屋里装什么死,想吃鞭子不成,戏班子回来了,快出来卸车伺候。”

    本来躺在铺板上的孩童们闻言,立刻麻利的穿上鞋跑了出去,小狗子一边拉着辛巴和诚儿往外跑,一边焦急的低声说道,“什么都别问,干活儿勤快点儿,小心挨打,回来我再说。”

    诚儿和辛巴只得咽下嘴边的疑问,跟着大伙儿跑进院子,院子里停了四辆马车,车边儿上站了一个中等身形的男子,脸盘白净,小眼睛,下巴上留了一把稀疏的胡须,此时好似懊恼孩童们迎接来迟,一巴掌抽在最先赶到的一个孩童脸上,然后恶声恶气的吩咐众人从前两辆大车上往下搬木箱子,旗杆,涂了金漆的长枪、刀剑,牛皮大鼓,铜锣等物。

    第三辆车里下来四五个面色有些疲惫之色的年轻女子,打开东厢房的门径直进去了,有两个孩童立刻极有眼色的跑到灶房去打了热水送进去。

    最后一辆车里则是七八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怀里抱着几样小巧乐器,随手拎了两个孩童吩咐几句,也进去了西厢房。

    不一时,车上的物件儿卸空了,那留了山羊胡的男子就又撵了众孩童回倒座房里继续关着,然后整理衣帽,恭敬的进了正房,立刻里面传出他与林阎王的说笑声。

    小狗子扯了辛巴和诚儿进了屋子,找了个角落,打量着其它人没有多注意他们,就低声说道,“咱们怕是错过逃出去的好机会了。”

    “为何?”辛巴和诚儿都皱了眉头问道,小狗子叹了口气,“刚才那人,我们都叫他二阎王,心思最是歹毒,林阎王只要你认真做活,就不会挨打,可这二阎王却闲着没事就以折磨我们为乐,上次就因为他洗脸时耳朵里进了水,迁怒之下,就说要我们练习憋气,硬是按着小毛子的头浸在水盆里,差点没呛死他。他又会溜须拍马,那林阎王对他很是信任,前些日子他带着戏班去蓉城赶场子了,本来说要耗上半个月的,没想到回来这么早。只要他在,林阎王就不管事了,他手下那几个男子会轮着值夜不说,就是咱们屋子里这些人都会互相看着,因为万一有人逃走,不管抓没抓回来,所有人都要被二阎王抽上二十鞭饿两日。”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苦涩更浓,“原本跟我要好的小三子,就是逃走被抓回来的,我们跪着去求林阎王,才得了一瓶药,可惜,小三子还是死了。那之后,就再没人想着逃出去了。”

    辛巴和诚儿越听越心凉,这二阎王真是歹毒奸诈,连坐这样的主意都能想的出来,恐怕以后他们三人说话都要防备周围的同伴,否则万一有害怕被连累的告密到二阎王那里,他们可就有性命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