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记恨你。”

    左弗嘴角弯了弯,道“我只是怕你。”

    “怕我?”

    他挑眉,“为何?”

    “凶狠如狼,奸佞如狐,我如何不怕?”

    “你便是这样看我的?”

    剑眉又是挑了挑,“虽说当初对你颇有些轻视,可却从未在生意上占你一分便宜,都是在商言商,也未强买强卖,这也算得上凶狠?”

    左弗笑了起来,“可你的心眼多,一不小心就被算计了,我怎能不怕?”

    “真无趣。”

    孙训珽摇摇头,“你这么说就不坦诚了。”

    他望着左弗,一字一顿道“你何时真正怕过我?或者说,这天下你又真正怕过谁?”

    左弗凝视着他,沉默片刻,自嘲一笑道“我怕的东西很多。昔年,圣人在卫所时,我想那闯王挡不住清兵,自知一旦清军南下,左家无可活路,便极力怂恿圣人出逃海外。

    昔年,你唤我来这秦淮画舫,我不知你底细,明知有损名节却也不敢不来。

    昔年,父亲为求得魏国公府助力,将安素粉赠予魏国公,国公府请我与师父去瞧病。替权贵瞧病,最是吃力不讨好,可我无法拒绝,亦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心里害怕,可愣是要在魏国公夫人面前装得不卑不亢,只因,我弱小,一旦露出胆怯,便会好事变坏事,惹来杀身之祸。

    昔年,清军在扬州整整肆虐了十日,我跟随父亲去了前线,在那片山坡上,我看见了被扬州百姓染红了的江水。我躲在山涧,用望远镜望着,浑身发抖,只想着若是我与父亲不能在这里阻挡住这群魔鬼,那么全家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