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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年旧案正在被逐一翻出,这些旧案上记载的卷宗纸张已经泛黄,长久没有人去探寻这一起起血案背后的真相,这冰冷而沉默的文字中所叙述的家破人亡,利用职权草菅人命,欲盖弥彰,以及这些大案下牵扯到的数名士族世家背后的利益。

    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谋杀案定罪,开始演变升级成为士族为谋取自身阶级利益的最大化而衍生出来的恶鬼如何为害人间数十年却因为背后的靠山稳固而被律法一次次放过。

    审判从巳时持续到了酉时,中间因为受害家属情绪过激而数度停下来维持现场秩序,群情激愤,民怨沸反盈天,一度维持在白热化。

    经过晋帝批准,审判持续了三日,那个被挖出来细数数状大罪的颜黛黛,因为多重身份重叠,而被众人的愤怒如同鞭笞般一一核实在了光天化日之下。然而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刑部都不曾想到,此案翻供不过是新政推行导|火|索的第一把火。

    晋帝三番几次想要推行的新政,居然首先向士族阶层开头,由此案开始,引爆了这场后世称作轰轰烈烈的革新运动的开端。

    迟素秋从被虐杀的受害人转成了多起尘封大案的幕后主使人,而之前被认定为凶手的花棹因为证据不足而被当场释放,中途出场的沈暮色因故意伤人被当场抓获,次日被秘密执行斩首。

    花棹失魂落魄地看着那个跪在邢台上的身影,神色寥落得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两个时辰前——

    “你为什么要回来?谁让你回来的?你不是告诉我你要当首屈一指的铸剑师?你的梦想呢?你死了拿什么完成梦想?!”她撕心裂肺怒斥花妙,最后却只能无力而拼命地握住那双冰冷的手,重复着无意义的质问。

    “小姐,你要送死,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啊。”那人懒懒地笑着,帮她温柔地擦去在眼眶中倔强不肯留下来的泪水,“你以为我跟了你混了那么久,会猜不出来你的意思?所以我留了一手,你就算想代替我死,也没有办法了。”

    花妙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然而花棹却觉得此生的贪婪与渴望都用在这上面了——假如有神明,如果有奇迹,能不能时间倒退,她重做选择?

    “花家覆灭了,唯一以为的家没了,很难过吧——哪怕他们对你不好,可是偶尔显露出来的温柔,即使知道是假象你也甘之如饴地愿意相信。”

    “后来又冒出来一个自称是你哥哥的人,要灭了是你母亲仇家的花家,你也没有立场指责,毕竟,你对遣怀有亏欠,所以你怎么样做都很为难。如果你真的是花家人,他们会从小对你很好,你还能纯粹地恨迟翌,管它什么小陆先生,她的死活,她的仇怨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真的是遣怀,你还有一个哥哥,他什么都替你着想,你不能奢望他的爱意,却能得到他纯粹而浓烈的亲情,他为你筹谋多年,事事为你着想。你有这样的一个家人,多好啊。”

    “可是事实上,你什么都没有啊——你连名字都是遣怀给的。你不想欺骗迟翌,真相大白之后,他便视你为草芥,弃之如敝屣,可是你无法对他产生怨怼。从嫁到北望盟开始,到收到放妻书结束,这一场大梦该清醒了。即使你有满腔愤懑,满腔委屈,又有谁会站在你的角度帮你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