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深乐了:“莫说西京,便是京城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土匪不成?不过是传不到你们这些贵公子耳中罢了。”

    冯紫英也笑:“在这西京之中,王兄难道算不得贵公子?一样儿也该传不到你耳中才是。”

    王深却是一叹:“西京贵人无数,我父亲不过小小副将,我又算什么贵公子。”

    冯紫英听他如此自嘲,不由皱眉:“王叔父四品之职,驻军中只在主将之下,王兄不该如此妄自菲薄。”

    “兄弟你初来西京,不知道西京的水,并不比京中浅多少。”王深举杯向冯紫英致意,等他饮下门酒才道:“自圣人登基以来,越加重文轻武,武将于地方上便不大吃得开。加上我父亲当年虽然侥幸脱身,可上锋对他又用又防,不肯十分信任。若不是父亲一向谨言慎行,这副将之职能否保得住,还未可知。”

    说到这里,加意看了冯紫英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诧异之色,只当是平日冯唐也教导过,说得越发顺口:“不光我父亲这里情况如此,西北军中诸将,除了李将军外,别人的处境都差不多。”

    李将军?冯紫英回想了一下冯唐让他带的信,收信人中仿佛没有一位姓李的将军,看来这位李将军不是与冯唐不是旧识,便是原本关系就不好,冯唐觉得没有给他写信的必要。

    可王深却将这位李将军与西北军中诸将相提并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王诚王副将,也曾是荣国公旧部,不过当年没与冯唐一样随荣国公回京中任职。这样曾与冯唐并肩做战的将领,在西北军中不只一个两个,不然冯唐也无人可托付照顾冯紫英。

    能让王深与王诚相提并论的,也都是当年留下的荣国公旧部,李将军也应该是其中之一才对。冯唐竟没写信给他,这位看似被冯唐遗漏的李将军,听起来却是在西北军中混得最好的一个。

    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李将军其人,怎么就能够在荣国公旧部都被人又用又防的处境之中,凭什么能够置身事外了。

    “这位李将军难道有什么过人之处?”冯紫英觉得自己还是打听清楚的好,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投进了与冯唐不对付的人氅下,被人收拾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王深直接摇头:“别说我这样没打过交道的后辈,便是我父亲这样曾与李将军并肩而战过的同袍,也说不清李将军怎么就能如鱼得水。”

    说着他脸上带出疑惑的笑意:“据闻李将军打起仗来悍不畏死,每战必冲锋在前,人传有荣国公之风。偏他对上锋并不阿谀奉承,平日也不怎么与人交往,谁也说不清主将为何对他多有优容。”

    难道又是有作为才有地位?冯紫英也疑惑道:“说不定因他作战勇猛,主将惜才。”

    王深对此嗤之以鼻:“说起作战勇猛来,原来西北军将领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等荣国公一去,还不是被调的七零八落,好几位叔叔伯伯都跟我父亲一样,看似远离边线自此平安,实则不过是让这些人抱不成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