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尘剑脸色一变,不敢相信,他低声问道:“你在凉州荒废的玉蝶桥?”

    “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笨的人。我丢了蝶玉给你,抬头看午时白日,便是要你午时在凉州城玉蝶桥等我。奈何你如此笨拙,未曾现身。我一直等你等到累乏,以为你是不愿与我离了凉州城,心头也几分失落……”

    白衣女子停了停,看着尘剑,迟疑说道:“若非五娘探听,我也不知你曾在凉州城中寻我。当年你寻我不得,可是以为我不愿与你随行,江湖同游?”白衣女子深情凝望尘剑,神情认真。

    尘剑看着悯生池,慎重点头,“我在凉州城找了你三日,从未想过你会在那一座断桥。我以为许是你父亲寻来,将你带回了陈家水寨。而你已有决断,便是要与我情意两断,自此再无瓜葛。”

    “选在那断桥,自有我的道理。桥侧茶棚的小二说起,那桥自有传说。传闻凉州城中有一大户,户中公子与丫鬟情投意合,欲结秦晋之好。然家中父母不允,强行拆散。公子与丫鬟相约私奔,被父母发现相逼,逃亡桥处,走投无路,一时双双殉情,投河自尽。自尽后,或是上苍垂怜,亦或桥已年久失修,桥体骤然坍塌,自中而断,便成了断桥。那富家公子与丫鬟死后,断桥处常有玉蝶双飞,盘绕桥畔,经年不去……”

    白衣女子继续说道:“选在那里,亦是告知你我的心意。此生苦短,幸而识君。家财万贯我也可以不要,父母之命我也可以不管。只盼与你情投意合,双宿双飞,便是此生欢喜,余生足矣。”白衣女子未有掩饰隐瞒,直将自己的心意倾吐,言辞真切,满是深情。

    “你……”尘剑听得此言,一时动容。十年澄溪垂钓,口口声声忘却前尘,却也终究欺骗不了自己。这十年里心底里念着的、想着的,终究是此人。十年之后,眼前之人还是如此真切。十年前她是心上之结,十年后依然也是。

    白衣女子看着眼前的雨点,伸手够了够,雨水滴落在她的手掌,在她手心处雀跃。她继续说道:“凉州城的那七日,后边的三日,也是这般大雨。大雨之中,我等你不及。终是被父亲寻到。他老人家见我倔犟,也未有相逼。而是与我立下赌约,余下的三日,你若能在玉蝶桥现身,他便是认下了这门亲事,不再阻拦。奈何造化弄人,余下三日,我在桥畔苦苦相等,却未见你的身影。终究是他老人家赢了,我也不得不遵从赌约,与他回去。”白衣女子言语里,将陈年往事娓娓道来,满是认真与坦然。

    “原来是这般。是我不分青红皂白,错怪你了。”尘剑沉默一阵,于前事有些悔恨。

    “伯父,他老人家身子,可还好么?”尘剑想起了那终日咳嗽的陈家水寨寨主,好奇心起,一时追问。

    “父亲早在七年前便是死于肺疾。留下了偌大的陈家水寨。”白衣女子脸色一变,神色间有些痛楚,“父亲死后,我将水寨遣散,领了不愿离去的弟兄入香山,便是在香山之中造就了香雪阁。”

    “当年未有你的行踪,自回了水寨,我便是放念不下。派了无数人手寻你影踪,却还是寻你不见。我以为此生福薄命浅,与你已是缘尽,再无相见的可能。上苍总算是垂怜,不忍你我分离,终是让我与你再见。”白衣女子脸现欢喜,虽岁月流转,早已不是当年貌美如花的碧人,但在尘剑面前,她仍保留了那一寸芳心,神色间宛若孩童。

    尘剑说道:“苦了你了。我……是我不该。太过笨拙。我在凉州城中,寻你不见,便是以为你不愿与我江湖同游。于是一时气急,便离开了……”

    白衣女子笑了笑,她急忙右手食指伸出,凑到尘剑唇间,便是拦下他往下言语。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尘剑,“别再说了,我都知道。你气急离开凉州城,一夜白头,自此便是山门清修,十年未曾踏出山门。你怎么那么傻?好好的一头长发,便是被你气得彻头彻尾地白了。不过是今生一份情缘,何必如此?”她伸手,抚摸着尘剑的那白发,满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