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迁年幼,除了一些特定的礼仪问答,其余的话都是太后灵袂代问代言。驺开很不耐烦灵袂的牝鸡司晨,楚国也好、越国也好,都禁止女人出现在王宫正朝,更勿论主持朝政。

    “我楚越之军已在攻拔汉中巴蜀,方城外又有四十万秦军,故而不能出兵救赵。然赵国乃我楚越盟邦,寡君一请再请,是以遣舟楫至邯郸,以救赵人……”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然而驺开依然跣足。身上不是郢都上朝时的衣裳,而是越式贯头衣,下身则是一条围裙。这样的打扮南蛮无疑,不过念及人家是楚国使臣,又是来救自己的,正朝上的赵国朝臣不以为意。可对他的话就不解了,既然楚军不能相救,派舟楫来又有何用?

    “请问楚使,遣舟楫至邯郸,何以救我赵国?”灵袂问出了群臣心中的疑惑。

    “非救赵国,乃救赵人。”夺了齐国芝罘港的那些渔舟,又重利驱使齐国渔人驾驶渔舟至邯郸。大司马府相信楚国要干什么秦人已一清二楚,这才派驺开前往邯郸提前相告。

    “大敖,是运、是运赵人。”驺开说完灵袂等人还是不解,驺开身边的仆臣提醒道。

    “然。是遣舟楫运走赵人。”驺开雅言有些辞不达意,纠正之后就清楚了。

    “运走赵人?!”大廷上满是震惊,郭开抢先道:“楚使是要我赵人离都去国?”

    “正是此意。”驺开毫不动容。“邯郸距河南不过五百余里,距大梁不过七百余里。大梁已备粮秣,寡君也将在大梁相侯……”

    驺开说要运走赵人时,正朝上已经乱哄哄一片,几个老臣大呼道:“大王、太后,赵国岂能亡之?臣不愿离赵,臣是赵人,当死于赵地。”

    “万万不可去国!万万不可去国啊!”建信君的反应仅逊于那些老臣。“去国入楚,赵国绝祀,太后大王他日下至黄泉,以何颜面对先祖先君?”

    “我若亡楚,田宅如何?金银宝器如何?”有人呼号,自然就有人低声商议,去楚国未必不能接受,可这么一走,何日才能再回来?还有如果要走,金银宝器该怎么办?仆臣婢女怎么办?到了楚国生计又如何着落……

    赵人一片慌乱,驺开傲立在大廷中间,不再言语。直到平原君赵营大喊道:“大王请听臣一言!”赵营是赵氏宗族的领袖,他说话,正朝迅速安静下来。“楚越之军不过二十余万,魏国已无可战之卒,齐国与秦人二五耦,诈败欲使赵亡也。为今之计,唯有避入楚国,以待他日复国……”

    “大王、太后,平原君此言大谬!”建信君一直在说降,但郭开总是劝灵袂等待楚国的音讯。现在音讯来了,这个音讯不是发兵救赵,而是派舟楫运走赵人,以期日后复国。

    自己说话建信君竟然敢打断,气愤的赵营顾不了君前失仪了,他突步上前一脚猛踢在建信君身上,腰际宝剑抽出又架在他脖子上,喝道:“再言降秦,我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