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有骑士上前,撑开了伞,打开车门。杨修下了车,踩着积水,大步向亭舍大门走去。亭长、亭父已经在门口相迎,看到杨修走到,堆着谦恭的笑容,热情的请杨修入亭。杨修也没理他们,径直进了门,沿着走廊向后院走去。他多次往返于此,对亭中布局一清二楚,也知道那个小院不会有人,一定会为他留着。

    经过一间驿舍时,杨修无意间一转头,见一个少女站在窗前,正仰首看天,脸上未施粉黛,白净如玉,配着樱桃般红润的嘴唇,极是醒目。虽然感觉到了有人从窗前经过,却没有动,只是眼皮微垂,与杨修四目相对。

    虽然仅是一瞬,杨修却久久难忘。进了小院,换上干净衣服,他叫来亭长,假意询问亭中借宿的人员,很方便的打听到了那个少女的名字和身份。

    名字很普通,姓张,名玉兰,身份却有些含糊,说是沛人,路传也是沛县的路传,却是蜀中口音。亭长也觉得奇怪,暗中留了意。亭长迎来送往,信息灵通,知道如今蜀王是吴王的敌人,蜀中常有细作来往,若能抓住便是大功一件。只是这女子孤身一人,而且进了房间就不出门,亭长一直没找到刺探的机会。

    亭长说着,将张玉兰的路传摆在杨修面前。杨修仔细详细了一番,让亭长将这张玉兰请来。亭长转身去了,时间不长就回来了,张玉兰跟在他后面。进了门,张玉兰静静地站在门口,打量了杨修片刻,樱红的嘴角微挑,露出些许不屑。

    “不愧是四世三公的贵公子,威震关中的杨长史,不仅能决人生死,连看雨都看不成了。”

    杨修瞅瞅亭长,亭长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摇头。杨修见了,笑道:“我本来倒没疑心是细作,一眼就认出我来,我倒不能不问一句了。怎么,蜀中也用女子为间了?”

    “我不是细作。”张玉兰摇摇头。“我是天师道的祭酒,来关中传道的。”

    “天师道?”杨修笑道:“关中也有天师道?我主政关中两年多,倒是第一次听说。是法正在关中时的杰作吗?”

    张玉兰柳眉微蹙。“我天师道设天下二十四治,原本就有关中一治,只是骆师叔在,未曾派人进驻。”

    “骆曜?”

    张玉兰点点头。

    “这么说,骆曜死了?”

    “不是死,是羽化。”张玉兰转过身,扭头看着外面的雨幕,声音也变得飘忽起来。“这是道门的事,们儒门的人不懂的,问也无益。杨长史若是怀疑我是细作,大可将我关起来便是,只请容我看完这雨。”

    杨修笑了起来,挥挥手,示意亭长等人退下。他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心,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个自称是道门中人的张玉兰。“雨有什么好看的,不如过来喝茶。说起道法,我也是略知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