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山吴镇一路坐汽车到市里,吴静晕车,吐了一路,还开玩笑说宁可肚子里有个孩子,她心甘情愿是孩子让她吐。

    结婚十多年,日子过成了凉透的开水,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妻子还是有怜惜的。

    再不行就不吃这个苦了。周年运下了决心。

    检查,等结果,又是无尽的等待。

    吴静在手术室里头取卵,医生说这次卵泡发育得很好,有大概率能成功,让周年运提前准备好。

    也许是太紧张了,周年运在洗手间试着撸了几次,没出来,他更焦躁了。

    他在走廊里踱步,从头走到尾,扇扇门里的人,谁和谁都一样苦。

    门里男人推着女人出来。男人穿着西装马甲,三七分头油光发亮,女人坐在轮椅上,肩披着毛衣外套,脸挡在帽檐下。

    周年运起初没注意到他们,男人推着轮椅路过他身边,走出几步,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和女人说了几句话,女人也抬头看过来。

    “周大哥。”女人喊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够他听见。

    周年运没认出她是谁。

    女人摘下帽子让男人拿着,她长发夹在脑后,几缕松散的碎发跌落在脸庞侧,一副病容,原本就是朵秀美的花,弯着病恹恹的枝条,更让人怜了。

    周年运看清女人的脸,莫名熟悉,一时间又难以从记忆中找出具体的线索。

    “你是……”

    “周大哥,好多年不见。”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