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多年阅历养下的豁达和包容,还是让他忍了下来,闷声沉重地回道:“敢情何司马解惑”

    这是第一次,何瑾阐述自己的观点。

    不知不觉间,他也危襟正坐:“朱大夫,一个健康有序的朝廷,就相当于一座房屋。每日风吹雨淋的,总须不时修修补补。”

    “可汉室自和帝以降,一大堆幼帝,好几家外戚,再加上层出不穷的宦官与族党,朝政就在这几极之间来回摆动。便相当于虫蚁在内部啃噬根基,时逾百年,再坚固的房屋,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如果朱大夫仔细分析一下,便会看出汉室百逾年来,基本毫无作为,已渐渐丧失调理阴阳、制衡天下的作用。”

    “整个朝廷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抓到什么就是什么,除了内斗就是党争。偏偏每次内斗都会耗费一次帝国的元气,由表及里影响民生社稷,天下最后岂能不烽烟四起?”

    朱儁上来被这一连串莫名新奇、却极富深理的言辞打懵了,却也感觉脑中的禁锢忽然被打碎,全新的理念如阳光般普照大地,忍不住问道:“那武人董卓的执政?”

    “百逾年来,武人便如厕筹。四方动乱时,朝廷想起便用一用,用完就扔。积怨以久下,出一个想要改变这种不公的董卓,岂非很正常?”

    “那关东士人”

    “士人就更有趣了,百年来他们或直言上书皇帝指斥宦官罪恶,或结党抨击朝政,或者同情救援,始终兢兢业业恪守士人的准则,挽救汉室危亡。”

    说起士人,何瑾的态度不由晦暗起来,沉吟后继续道:“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士人也对朝廷逐渐失望,开始意识到武装力量的重要性。有了通过武装力量诛除宦官,彻底改良朝政的想法。”

    “恰好此时民生艰苦、天下大乱,朝廷无可抵御,只能引鸩止渴放任各州郡募兵自卫。然后,士人就得到了想要的武装力量。”

    “说起来,这把刀还是朝廷亲手递给士人的,真以为士人都是泥捏的,没一丁点脾气。”

    讽刺完这些,何瑾又一挥手,打断张口欲言的朱儁道:“朱大夫是否又想问,为何武人和士人就不能联合起来,共同治理这个天下,是吧?”

    朱儁一愣,随即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