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齐生同样没有忘记今年的春蚕,他朝着郑家济说道:“二弟,你这趟东三府跑下来,可有什么收获没有?今年郑家上上下下几百口,就指望着今年的东丝吃饭了。”

    东三府的生丝对于郑家来说,可以说是事关身家性命,去年由于半路杀出来王道一这只拦路虎,郑家的东丝生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特别是登州、莱州两地,郑家可以说是损失了大半的生丝份额,即使是最为重要的青州府,王道一仍然是强行在生丝生意上咬下了一大口,直到现在都让郑齐生心痛不已。

    即使郑家抢购回来的那一部分生丝生意份额,郑家仍然不得不咬牙承受比往年高得多的收购价,最后年终结算下来,郑家勉强没亏本,但是不管是郑齐生还是郑家济都明白这个“没亏本”有太多的水份。

    之所以没亏本,是在上游涨价的情况,一面压榨下游利润,另一面又在内部拼命挤压的结果,郑家过去在内部管理上是马放南山一心只管收丝,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凭借廉价至极的东丝包打天下,有个小偷小摸的行径从来视若不见,产品质量也实在很一般,不要说江南的绸布,就是本省周村的生丝质量都比不上。

    而现在原材料价格既然上来,郑齐生与郑家济带着一家老小上下也是费尽了心思,又抓质量又抓管理,最后生丝质量总算稍有提升,只是跟江南相比这点进步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只能继续在内部管理上狠下功夫。

    过去郑家家大业大,滴撒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管事、掌柜都捞足了银钱还不收手,而去年郑齐生则是亲自坐镇现场,当场打死三个不长眼睛不肯收手的小管事不说,还关押了一大批同样不认趣的管事、掌柜、伙计,罚了一大笔银钱进了公库。

    即使如此,最终算下来不过“不亏钱”而已,虽然郑家垄断东丝生意已经有数十年历史,称得上家大业大,哪怕不收一两生丝支撑三五年自然不成问题,但问题是郑家家业的基础建立在生丝生意之上,生丝的来源只要一断绝,郑家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不用几年时间就衰败下去了,到时候最多也就是临清的富贵商人而已。

    只是想到现在这般风光日子,郑齐生怎么愿意回去做一个普通的富贵商人,因此今年他一定要打个翻身仗,偏偏现在王道一始终打着“东府丝东府收”的旗号与郑家对着干,实在是可恨至极,现在郑齐生就指望着郑家济能从东三府带回点好消息。

    郑家济反而说了一段有些泄气的话:“能有多少好消息,我们平时是靠衡王府办事,所以东三府官场那边向来不给我们面子,去年这个时候,大兄让我拿三万两银子去东府办事,结果三万两银子居然送不出去,等收秋蚕的时候,我们本来想好好搞一搞王老贼,又是青州那个孔推官坏了我们的大事!”

    说起来青州府的孔推官,郑齐生真是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这姓孔的败事,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局面,当初没收拾了他真是后患无穷,看来今年我们要在东府好好搞一搞,顺便把这姓孔搞下台。”

    郑家济一直觉得郑齐生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当即说道:“是啊,不过是一个狗官而已,去年咱们都干了那样的大事了……”

    说到这,郑家济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而郑齐生倒是毫不畏惧:“是要好好大干一票,去年都干了抄家灭族的事情而已,何况今年只是杀些人罢了!”

    在郑齐生眼中,杀几十号人不过是件小事而已,为了这东丝生意就是杀个几千几百人他也是连眼睛都不眨,而这个时候郑家济就笑了起来:“大兄说到这,衡王府那边我倒是有个好消息。”

    郑齐生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什么好消息?”

    “我这次到衡王府,有一位内官非常支持我们,支持我们狠狠搞一搞王道一与登州人,他说只要我们肯出钱,他能把衡府仪卫司的人马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