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入了病室,初夏听不清他们后面的话,身子转过来,从门上的小窗户偷偷向里面看,这个病室住着好几个病人,老旧的空调工作时声音响的就像是外面工地上的推土机,轰隆隆的。

    所有的病人气色都不很好,莹白色的日光灯更是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惨白惨白的,再加上重症病人疼痛时忍耐不住的呻吟声,这个病室仿佛就连接在阳世与幽冥之间,有些阴森恐怖。

    每个病人的家属都栖身在病床与病床之间那一小块地方,每到医生护士查房或者输液治疗的时候便要马上收拾好地上打的铺盖,如此反复,一夜要好几回,根本不可能休息。

    初夏愣着看妈妈缩在一边的板凳上,还没回过神,便听见一声刺耳的哭嚎声传来,护士们匆忙推着车过来,门打开的瞬间,初夏惊恐地看着刚刚死去的病人被白色的尸袋那么一裹,医护人员的手法极为娴熟,他们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好像刚刚在他们手的不是一个人,就只是一个失去了价值的物品。

    初夏接受不了地跑开,甚至顾不上招呼茉莉,只觉得胃里不住地翻腾,趴在垃圾箱前却又什么都呕不出来,她慌乱地按下电梯,电梯一开便没有思想地冲进去,根本没看楼层,电梯关闭的一刹,她听见茉莉在喊她的名字。

    电梯运行期间,她的身子始终贴着电梯的一面,叮咚一声,电梯停下,打开,又关上,她惊恐地望着大大的手术床上全身盖着白色被单的人,又或者说是尸体被推进来,脑子再度膨胀到了极点,惶恐地看四周,所有大夫的脸孔都在模糊,她只听见他们说:“今天又过去一个,这是第十个了??????”

    “你没事吧?小夏,别吓唬我。”白茉莉拍着初夏的背。

    初夏迷迷瞪瞪地望着她,问:“我怎么了?”

    “大夫说你低血糖,再加上心理恐惧,你怎么就冲进人家手术专用的电梯了?”

    初夏摇摇头,她什么也不知道,今天的一切都像是恶梦一样,可她,真的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初夏冷静下来,她不能忍受爸爸再住在那个病房里,她不能让他每一天都眼睁睁看着病友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这太残忍了。

    换到单人病房,爸爸就可以安心休养了,妈妈也会有陪护的床休息,可初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改变一切都需要一样东西,那就是钱,她需要许多钱!

    初夏镇静地走向医生办公室,她轻声敲敲门,里面传出:“请进。”

    该面对的一切她都不可以逃避,她要救爸爸,不惜一切代价。

    里面的医生是这座医院最知名的专家,一般需要排号许久才能挂到他的专家门诊,她进来的时候,谎称是他的朋友,她等不了排队一个月、几个月,或者说她怕爸爸等不了那么久,只要能救爸爸,什么手段她都不惜使用,她不怕别人说她不择手段,她怕自己如果按部就班地进行以后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