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我而言,据儿显得要淡定许多,说道:“前两日我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和阿母一样,恨得牙痒,巴不得立刻宰了苏文,可是后来我想了想,其实重点还是在于阿翁,阿翁如果相信我,就不用在意那些小人的诋毁,如果阿翁不相信我,那即便没有苏文,也还会有王文李文,以阿翁的脾气,如果不会花言巧语,阿谀奉承几句的,谁又敢去他身边伺候呢?”

    这倒是实话,老年的刘彻心性愈发不定,暴戾无常,让人琢磨不透,如果没点子哄他开心的本事,还真没人敢轻易往他身边凑。

    我盯着杯中的水看了半晌,问道:“你觉得他现在还像以前那样信任你么?”

    据儿思忖了片刻,说道:“说实话么,肯定是比不上以前了,因为矫诏那事儿,阿翁对我多少是有些意见的,所以才会相信苏文的谗言,往我宫里添人,又不肯让和我当面对质!”

    “唉!”我叹息道:“你心里明白就好,阿母就是担心,你们父子这样搞,容易叫那些小人钻了空子。”

    “这我倒不怕,阿翁虽然信了苏文,可并不代表不相信我呀,他没有斥责我,反而给我添人,说明他是向着我的,阿翁是何等的精明睿智,岂会被那些奸佞小人左右?!”据儿笑了笑,又信誓旦旦的道:“我相信阿翁,只要我不做错事,不再惹他生气,等他气消了自然就好了,阿母别担心了!”

    他明朗而自信的笑容源自于他对君父的信任,让我想起小时候,他被人构陷残害兄弟的时候,他的君父也是这般信任他的,纵然彼此间有些不愉快,可到底是三十多年的父子,血浓于水的骨肉至亲,又岂会惧怕外人的几句谗言呢,我心中渐渐释怀,如果刘彻看到此时的儿子,想来也是无比欣慰的吧。

    很多事情我们都怀抱希望,以为只要自己尽全力去做,一定会有一个想要的结果,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我和据儿终究是高看了他的君父,没能等到他们父子俩和好如初的那一天,而当我们终于认清现实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太始二年春,史皇孙刘进正式迎娶家人子王翁须为皇孙妃,二人两情相悦,佳偶天成,同年秋天,我又做主将元姬许配给卫航和陈灵的儿子卫霆,太子唯一的女儿嫁给平舆侯嗣子,也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前后两桩喜事连在一起,着实让大家热闹了好一阵。

    然而,大喜过后便是大悲,太始三年我相继送走了大姐和平阳公主,正在我的伤痛无以复加的时候,甘泉宫又传来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钩弋宫的赵氏怀孕十四个月生子,这个如同母亲一般带着神迹降生的儿子,令时年六十三岁的刘彻高兴不已,当即就晋封其母赵氏为婕妤,并将其出生的宫殿更名为“尧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