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攸用手指点着桌上一堆密信,愤然说道,“历朝历代这么多皇帝,想是如此连床笫之事都被传出去的,朕是第一个吧。朕如今在自己宫里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被这些狗奴才详加记述,除了那些妃嫔侍寝时穿了什么,朕和她在床上说了什么都一字不落,朕就想知道,这些人是趴在了朕的床底下么”

    温子升道,“他们不过是想毁了皇上的威名,让皇上失了民心。如今街头巷尾小儿民谣四散,皆是大逆不道之言,臣等闻之不敢面呈皇上。”

    元子攸看了眼神色微变的张皓颂,“小颂子,你也听说了可是民谣都唱了什么,一一说给朕听。”

    张皓颂欲言又止,“皇上,奴才不敢说。”

    元子攸直视温子升,温子升也吞吐,目光移到奚毅时,奚毅跳出来说了,“皇上,那都是狂悖之言,皇上无须理会。”

    “说。”元子攸声音低沉却威严无比,震慑着阶下站着的三个人有些惶恐,元子攸指着奚毅道,“你说。”

    奚毅本是武将出身,性情直些,见元子攸让他说,张望了一下温子升,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说道,“皇上,您听了千万别生气,免伤龙体。外面民谣说道,寻常烟花柳,移栽朱墙新。夜夜笙歌靡,荣华子亏尽。”

    元子攸听完竟出奇的平静,那张英俊无比的脸此刻让人在五十米外都能感到冰冷,眼眸中凌厉让人不敢再出一声。奚毅声音开始颤抖,噗通跪下,“皇皇上,臣,臣,臣知错,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小颂子将奚将军快快扶起。这歌谣好啊,朕的后宫都被唱成了烟花柳巷,朕比商纣幽王还不如,尔朱荣给朕挣的荣耀,让朕给亏尽了。也不怪他们尔朱家的女儿们看不起朕,朕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朕无能,愧对先祖啊。”元子攸痛心疾首,却更下定决心,“但是,朕绝不会坐以待毙。”元子攸手握成拳,重重击打在案几之上。

    温子升环顾四周,谨慎说道,“皇上,如今这殿内可还有隔墙之耳,万不可消息走漏,让他早有准备却难办了。”

    奚毅道,“怕他个屁,那些传递消息的老子抓到一个杀一个,再进太极殿的生面孔更加好认。”

    张皓颂细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元子攸见他似在深思,没有发问,他对奚毅说道,“奚将军,朕对你夫人一事,一直亏欠于你,朕知道你深爱赛婇,也一直为她不能入你奚家宗祠心存遗憾,只是朕纵然知道你夫人的冤屈,也不能为其昭雪。朕感激你的体谅,仍对朕鞠躬尽瘁,忠心耿耿。朕曾经对你许诺的事今日终于可以给你一个期限了,尔朱荣伏诛那日,便是你亡妻封诰之时。”

    奚毅见提起他心底那隐藏深处的痛处,心里不免有些酸楚,他吸吸鼻子,“臣多谢皇上,赛婇终于可以瞑目了。只是皇上,今日商议之事,让臣内心汹涌澎湃,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温大人谨小慎微,顾虑的太多了,就是让尔朱荣知道如何他若是不防,为何在宫里安插如此多的眼线,还把尔朱世隆丢在洛阳。”

    温子升一听这话,心生一计,“皇上这几年隐忍不发,秣马厉兵,内修政治,亲理诉讼,政事清明,百姓归心。如今这尔朱荣征战良久,杀戮暴虐的名声在外,河阴之屠毁尽天下人心。昔日董卓便是知道有人要杀他,却因狂傲自负,不信结果终得了局。也许顺其道而行之,让尔朱荣知道我们想杀他,以他的自负、狂悖定是找皇上质询,那时候岂不是给了我们下手的机会。”

    元子攸频频点头,“爱卿深谋远虑,果然技高一筹,只是如今收复关中在即,且等四海平定之时。这支箭,朕要利用好,箭落之时,朕将亲手折断。”元子攸话音斩钉截铁,眼神中的坚定,紧握的双拳慢慢舒开,翻手覆下,“奚将军,高乾那边可安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