颢天玄宿缓缓道:“丹阳,这一阵子多劳你费心了。”他一旦说起软话,丹阳侯自认不是对手,应了一声,便将药倒在碗里,这药一向是同一个方子,效果却越来越不能叫人满意,丹阳侯有心寻访大夫再让师兄看一看,却一直苦于腾挪不出时间来。

    自从上一次投毒之事后,丹阳侯想去刀宗一趟,他不愿意承认当初那个被他上门找过麻烦的年轻人竟然有真材实料。但为了师兄的身体,他又犹豫要不要真的走这一趟。

    颢天玄宿不知他心事,喝下了药,丹阳侯看了看他,又想说些什么,但师兄的心思明显飘得远了,心不在焉,真没法看下去。

    红叶寄相思,枫叶渡边,旁边就是粼粼江水。秦非明转弄手中的一枚红叶叶柄,旁若无人的坐在树下,颢天玄宿一向见了他在外人面前很有几分孤傲狷介的模样,不肯轻易欢喜,但他们私下里在一起,秦非明就很欢喜轻松。

    虽不知道为何在这里,颢天玄宿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轻轻一声:“非明。”秦非明回过头来,波光入了眸中,闪烁不定,许久,那白衣少年神色凝重的说:“宿玄,我想过了,我还是不能……过地织的日子。”

    颢天玄宿心里一痛,不再说话,只看着他。

    “你是天元,我是地织,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要受这样那样的钳制。”秦非明说起来语速很快,深思熟虑过了的话,说起来毫不费力:“这不是你的错。你对我也很好,若你我不是……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甜言蜜语,轻薄欢喜,少年人眼底流露痛楚,对他仍然迷恋未散,迷恋是释然的中途,迷恋过了,滋味知道了,便能说服自己离开。

    “吾知道。”颢天玄宿静静说:“当初那一局棋,吾已知你非甘心困顿之人。”

    秦非明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这话让他轻松了,他转过头去,看着江水涟漪,波光闪动不停。颢天玄宿隐约听见一个声音,他听不分明,失望还在浪潮一样拍涌,他问道:“如此,你与吾,还会见面吗?”

    秦非明道:“我的麻烦,我会想办法解决。”

    你的麻烦,只是你一个人——颢天玄宿骤然生出激烈刺激的痛楚,这新鲜的痛楚让他呼吸凝滞。但也许是说不清楚哪里来的不甘,他强压住痛楚,转身离开,那个声音清晰的追过来。

    “你早知这一切,便是你自投罗网,”那个声音说:“自投罗网,就不能怪我无情。”

    梦醒了,沙沙的雨声,颢天玄宿在黑暗里慢慢喘息,夜里还缭绕着冷雨的气息。和地织的信香十分相似,缠绵哀怨的缠绕不去,是恍惚稀薄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