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桢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害怕和无助过。是不是他不带韩棋去救楚承煜,他就不会中箭?是不是他没有对韩棋不告而别一个人去追父亲的踪迹,韩棋就不会因他而犯险来救?或者在更早的时候,如果他成功说服了并请来了援兵,父亲和韩棋都不会有事?甚至在一开始他就发觉莫岑是瀚渠的奸细,那么齐州就不会是如此结局?

    他走到筋疲力尽还是没有见到一丝火光,他开始感到绝望,但是不敢停下来,一边喘息一边对着韩棋忏悔:“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太鲁莽了,总是想逞英雄,却总是把事情搞砸……”

    “……你没有错……纯良和本真是父亲对你的期望……你没有辜负他……”

    这句话是韩棋讲的还是他的幻觉,韩桢已经记不得了,也不记得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韩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小的时候,他总是粘着韩棋玩耍,抢韩棋的木刀,在他的脸上画王八,卷走韩棋的被子,还让他闻自己的臭脚,不管他怎么肆无忌惮,韩棋都总是让着他。

    后来长大了一些,韩泽每天都很忙,照看不到二人,韩棋就慢慢变得严厉了起来,越来越像父亲。韩桢也对韩棋由亲昵变得恭敬,甚至有点疏离。但仍会背着他做一些调皮捣蛋的事,屡屡给韩棋留下一堆烂摊子。韩桢会在心里抱怨韩棋的严格,那个老成稳重的模样总是让韩桢忘了韩棋也只是比他大三岁而已。但韩桢最依赖的也是韩棋,因为当父亲真正发怒的时候,韩棋反而会护着他。

    韩桢从小和韩棋一起长大,他觉得他们会是一辈子都分不开的兄弟。他们会一起从军,一起上场杀敌,一起立下大功。

    “以后你做大将军,我做二将军!”不懂事的他这么跟韩棋讲,韩棋也笑了,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好看。

    梦境变换着,他看到远处飞来的箭羽,他扑出去想用自己的身体阻挡,然而他居然像一团空气一样,眼睁睁看着箭羽穿透自己射入韩棋的后背,任由韩棋倒在地上。

    韩桢在如火炙般的地域中煎熬着,他的□□和骨头一起作痛,他却如哑巴了一般,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

    他拼命地大喊,终于发出了声音,却在这一瞬间,蓦然醒了过来。

    木梁稻草的顶,泥胚的墙,满鼻秸秆的味道。

    韩桢迷茫地看着这一切,他有些分不清哪一部分才是梦。

    “你怎么哭了?”

    被一只小小的黑手在脸上摸了一下,韩桢这才知道自己脸上都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