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近日城中真正的大事,塔图的惊险一夜比鸡毛蒜皮还不值得一提。如今竭苍选质一事再提日程,各王子背后的部族都开始了走动,打听消息亦或是托人在可汗面前推举其他王子——毕竟谁都不想自家王子摊上这种“好事”。

    自古以来,入他国为质便是一件危险事,若两国相安无事还算好说,但若两国之间有任何摩擦或者起了战事,首当其冲遭殃的便是质子,好则被当做谈判筹码,坏则性命不保。况且弱国一方的质子总会在他国受尽冷漠和白眼,大靖根基深厚,而竭苍若是在草原中自此衰落,那么质子的日子绝不会好过。不论何种情况,这一去,背井离乡,不知得多少年才回得来。

    依照祖制,大王子阿力那硕因在外领兵,理所当然地被排除在考量范围之外,其他王子则不免如同秤砣般被人拿来比较衡量一番。这其中昆巴查向昌都力荐涅毕立,只因他刚刚成年,尚未有封或任何官职,且年纪最小,就算在大靖待上数年,回来也不过二三十岁,不影响他今后回竭苍担职。却被叶莫啜力排,只因涅毕立是可敦所出,身份高贵,若可敦之子成了他国人质有了个三长两短,不免要令身后的麝鹿部部族寒心,竭苍内部动荡。

    昌都夹在中间,可谓左右为难。而阿力那硕也同叶莫啜一样反对,却因完全出于私心,更因身处其中,无缘置喙。

    不过此次议论的核心人物涅毕立本人,却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是正为数日找不到韩桢而忧虑。因其家中实在不像不告而别的样子,所以竟连阿德列也担心了起来。

    不仅韩桢找不见人影,连江先生也告病数日,虽然涅毕立还不至于从这其中看出联系,但他想着反正公塾也去不了,闲来无事,不如先去江先生家中探病。

    江昭告病毕竟只是托词,并非真正得了重病,听涅毕立前来探望,本无理由不见,更念其有心,便令人将其领至正厅。

    涅毕立见到江先生出现便欣喜道:“先生看起来气色倒是不错,这是要大好了?”

    江昭轻咳一声道:“快好了,倒是叫你担心了。”

    涅毕立道:“这几日江先生不在,韩桢不在,王兄也顾不上我,大家都将我抛在一边,如果我要被选为了质子,就此南下去了大靖,数年间你们可就见不到我了。”

    听其提起韩桢,江昭如若未闻,继续道:“如今各个王子人人自危,你反倒有心思来探我。”

    涅毕立一脸泰然:“有什么可危的,谁说为质就一定是坏事了?听闻那东陵天下第一繁华,我早就想去开开眼界了。正好先生是东陵来的,不妨给我说说东陵都有些什么可看的?万一选了我,也好叫我有点准备。”

    阿德列在涅毕立身后无奈地道:“王子,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江昭也被涅毕立的天真逗得想笑:“东陵啊,说是天下第一繁华的确不算夸张……”

    江昭一盏茶未毕,达日娜疾步闯入正厅,她匆匆瞥了一眼涅毕立,却顾不上搭话,而是转头对江昭道:“阿爸,快去看看吧,他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