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马被他们挤来搡去,暴躁得甩头踏地直打响鼻。就这一会儿没顾上的空儿,那瘦子已经开始拆捆在马肚子上的细绳。那扣儿捆的结实,瘦子拽了几下没解开,他骂了句脏话使劲一拽,就听见马背上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男人声音。

    瘦子吓一大跳,往后猛蹦开一步指着那马叫道:“那个……有东西!!!”弃的心里咯噔一声,完了,牤大概被晃醒了。他一着急,抓住那壮汉的手腕猛一掰,反手往对方脖颈就是一肘。壮汉闷哼一声往下趴,弃冲上去踹倒瘦子,拽住马头就往外冲。木头抱着脑袋跟着他,后面那几个汉子吼得声嘶力竭:“抓住他!!他马上绑了个人!!”

    也是合该倒霉,弃和木头刚跑出没多远,迎面冲过来两一队持戈兵士。一队白衣铜戈,一队玄衣石戈,两队士兵喝令人群分开一条道。旁人都躲开了,弃和木头刹不住脚,被前头士兵一棍打翻,押着滚在前排。

    抬头一看,木头高兴了:“弃大哥弃大哥,有救了,那是我们的邠侯公类欸!!欸?他身边那是谁?”

    弃恨不得把脸贴到地上去:“闭嘴傻瓜!那是蒙侯!!”

    啊?木头傻眼了。

    十几步开外,蒙侯拉着一个长须中年男子缓步走来。

    公类强忍着不适和蒙侯谈笑风生。他的右眼白的血斑刚刚褪去,现在整个眼球依旧频频跳动,总觉得眼前红光闪烁。但是再难受也得忍着,眼前这位上邦重臣的目的总不单纯,必须小心应对。

    几天前蒙侯带着大军到达邠邑时,公类与诸卿都是一惊。

    自从投靠了大邑商,周人就发现这个上邦宗主不好侍奉:出征、纳贡、献俘、田猎……一年到头总有王事派下来,哪一样做不好都会引来商王的征伐。这次殷军浩荡千人扑过来,难道是不是因为此次伐羌,自己没有亲自领兵上阵怠慢了商王?

    好在是场虚惊,蒙侯表示他是来探自己的眼疾,公类这才稍稍放心。然而几日过去了,蒙侯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每天不是在侯公府里吃喝观舞,就是带着手下在城中四处闲逛。

    光招待是蒙侯也就罢了,真正烦人得是那两千殷兵。这些兵士驻扎在城中,每日大食之后就三三两两在城内外晃荡,与邠地众人屡有争端。苦得左卫秦每天四处调停,抱怨连天。

    这还不算,这一千多人马的吃喝还得自己提供。公类下令开城西公廪供应,每日光往殷兵营地运送的肉粟粮酒就海了去。把个管仓廪的廪正心疼得在公府明堂里直跳脚。

    “莫惜这点粮肉,且供着他。”大宗伯劝廪正和左卫秦:“这位蒙侯15岁得国,随商王征战几十年煞名远播。他纵容手下这般行事,背后一定还有所图。且装作不知,看他如何。”

    四卿算是暂时安抚住了,公类却越来越警惕:这位蒙侯看似粗心,几日之内却把城中仓廪、水源、村邑田亩看了个七七八八。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