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欢楼的主事,人称玉娘。玉娘早年也是楼里出身的红姐儿,年纪大了还是做皮肉生意,今年已有四十多了,瞧着仍是光彩照人,风韵犹存。

    她婷婷袅袅的从月洞门走了出来,一手牵着南烟,言笑晏晏。

    “宋娘子这话说得好没意思,我真金白银买了人,牙人作保按了手印,现在又供她吃供她穿,姑娘叫我一声娘怎么了?”

    “倒是你这亲娘,当初既签了身契,卖断了母女缘分,何苦又要眼馋姑娘生得出挑,巴巴再凑上来再分一口汤。”

    “不是我玉娘托大,你倒是瞧瞧姑娘这浑身的气派,真跟在你身边,还能养成现在这么一副娇娇小姐的模样?”身穿天青色细竹纹衫的南烟,右手持一柄团扇,任由玉娘牵着转了个圈,宛如一张静默的美人画。

    这一幕她还是第一回瞧见。

    前世宋娘子来闹,她只当是对方贪心不足,现在看未必没有玉娘煽风点火。若是真的想拦,宋娘子哪有本事在后角门闹上几回,无非是想让她瞧一眼家人的嘴脸,冷了心也好,不落忍也罢,总是要拿捏她的。

    可惜她前世少些阅历,白白错过了这一出好戏。

    宋娘子听了玉娘的话自是破口大骂,不止骂玉娘,更多的是骂女儿狼心狗肺,不念生养之恩,越到后边,污言秽语越是不堪入耳。玉娘怕小姑娘面皮薄,左了性子想不开出点岔子,连忙使眼色让龟公堵了宋娘子的嘴,自己则拉着南烟回了前院。

    南烟任她拉着,等走远了些,才开口:“下个月是南姨的祭日,我想把她的坟迁个地方。”

    玉娘一怔,不着痕迹的打量她,“迁坟可是大事,瑾娘都死了几年了,烟烟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南烟面上冷冷淡淡的,眼圈却红了,“我知道她为什么过来,无非是听说我露了脸,赚了钱。这钱我宁愿全花在死人身上,也不给她一个铜板。”

    原是为了和宋娘子赌气。

    玉娘暗笑小姑娘气性大,假意心疼的劝道:“谁不知道我们烟烟是个重情的姑娘?日后逢年过节多给瑾娘烧些纸钱便是你的孝心了,又何苦为了那烂舌生疮的人,把自己立身的根子舍了?”

    南烟只安静着眼睫半垂,“烦请妈妈明日帮我寻个风水先生,总要让南姨风风光光大葬一场。”